想通之后,他不禁在心中摇头。这侯亮虽素有威名,可治军却不过如此。再不然,就是他自己上梁不正,也就怪不得下梁歪了。
想着心思,这便到了中军帐前。
等那士卒揭开帐帘,颜平楚往里一看,先自吓了一跳。
大帐之中,有个极漂亮的年轻女子靠在墙角,衣衫头发略有些凌乱,正满脸羞愤的瞪着主位上的长者。怀里还紧紧抱着一把刀,摆出自卫的架式。
而当中坐着一位跟颜平楚爷爷差不多年纪的长者,正是本地的忠武将军,侯亮。
他的胳膊上还染着新鲜的血迹,似是刚刚包扎了起来。正饶有趣味,如狩猎者一般,盯着那个漂亮女子。
看到自己进来,侯亮看着那女子的眼中,都有着不加掩饰的yù_wàng,颜平楚头皮一阵发紧,定了定神这才走了进来。
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小子颜平楚,见过侯大将军。”
侯亮轻声笑了笑,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嘲弄,“你爷爷打发你来干什么?”
颜平楚坦然抬起明亮双眸,“听说秦主簿征兵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女村长,说有事要面官。小子按捺不住好奇,就想来看个究竟。爷爷自知失礼,特命小子带了坛葡萄酿来,给侯大将军赔罪。”
看他亲自把酒坛放到自己面前桌前,侯亮的心情好了几分,“唔,你爷爷有心了。”
再看一眼那美貌女子,“你若是嫌名不正言不顺,不如我这就去请他爷爷,刺史大人作个媒,本将军正式纳你为第十七房姨娘,如何?”
呸!
叶秋真想一刀捅了他。原以为徐恭就够渣的,没想到他的上司更渣。什么大将军,简直是老流氓!
进城的时候,原本秦彦是要带她去刺吏府衙的,可军队忽地有帮子人呼啦啦的跑来截胡,硬是把人全拖到了军营。
这也就算了。叶秋心想,就算是为难自己,大不了她出几个壮丁,再出些银子算了。
可没想到,一进了这个所谓的中军帐,到了这个长着腊黄脸,象干巴猴似的老色鬼面前,他什么正事也不提,就要把秦彦打发下去。
秦彦这家伙虽油腔滑调了些,但关键时刻还算靠谱。赔着笑脸,插科打诨的就是不走。可这位姓侯的简直就不讲道理,硬是让人把秦彦强行给拖了下去,独把叶秋留下。
留下就说,“行了,你别跟我谈。看在你长了这么张脸的份上。只要你乖乖伺候好了本将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秋当时就气得扭头要走。
她长得好看怎么了?她又不是出来卖脸的!
可这位不乐意了,让人把她拦住。扑上来就想动手动脚。要不是叶秋机警,从他腰间抽出腰刀,果断的砍了这老色鬼一刀,此刻还不定怎么样了。
也就是在那时,有人来报,颜平楚求见。
侯亮允了,叫人进来替自己包扎。然后继续游说叶秋,“你一个未婚失贞的妇人。还指望嫁什么好人家不成?本将军肯纳你做小妾,都是给足了面子,你要再不识趣,可休怪本将军无情!”
反正好话歹话说了不少。既许以金银财帛。又拿仙人村的安危威胁她,叶秋只是不理,直至颜平楚进来。
只听侯亮这一句,颜平楚就猜出八九分了。原先还不知如何答话,如今见扯上自己爷爷,他倒是心生一计。
“将军要请我爷爷作媒,若是能成,倒也是件美事。只嫁娶乃是人生大事,纵是纳妾。于将军这等身份,也不可马虎。小子冒昧,可否代问几个问题?”
侯亮挑了挑眉。“娶妻算是大事,纳妾又有什么好问的?便是个妓女,只要老子喜欢,又有何妨?”
颜平楚却笑了,笑容清朗,无半点敷衍之意。“将军此言差矣,岂不闻这世上除了门当户对。还有三不娶?”
侯亮有了三分兴趣,“哦,什么三不娶?”
颜平楚朗朗道,“仇家女子不可娶,施恩女子不可娶,身份不详的女子,也不可娶。”
侯亮听着稀奇,“怎讲?”
颜平楚道,“仇家女子不可娶,是因为仇家女子就算迫于权势嫁进来,难保心中没有怨恨。即使生养了孩子,也有可能调唆着他们兄弟姐妹不合。到时若要下手,又有骨肉之亲的顾念,兴许一着不慎,就毁了整个家族。”
侯亮点头,“那为何施恩女子也不可娶?”
颜平楚道,“施过恩惠的女人,愿意以身相许,如果接受了,虽为一时佳话,但日后若给人议论起来,难保不被说成是贪图美色,那么施恩也成有所图谋,好事反倒变坏事了。再说那女子,起初怀着报恩的心情嫁来,受之似乎理所当然。可日后她若对生活有所不满,是否会想,我已经嫁给你,就是最大的报恩,你还这样对我,就是你不识好歹。这样不是报恩,倒是结仇了。”
侯亮又问,“那第三种又怎么说?”
颜平楚道,“要小子说,身份不详的女子最不能娶,因为你不知她是你的仇家还是何人。就算两者皆不是,可她的身世就是最大的问题。前朝修成公主的故事,将军莫非忘了吗?”
侯亮沉吟起来。
那修成公主的故事,倒真是发人深省。
她幼时出宫玩耍,不幸走失,更不幸的是沦落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