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在监狱里五年,那牢房,有的都是铁窗,透过铁窗看到的就是冰冷铁墙,跟没有窗户一样,压抑得很。现在再让他住个没窗户的房子,他不愿意。况且老祖宗也有讲究,没窗户的房,住进去不吉利。
“没窗户的就算了吧,九十就九十吧。要一间吧。”
“行呢,房子里有热水,牙刷、牙膏都有呢,环境好着呢。”
王德发从自己的上衣口袋又掏出来一张一百的,递给老板,说:“能成,有热水好呢,钱给你。”
老板拿着钱,头抬起来看了看,又在手里搓了搓,确认没啥问题后,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张十块钱,给王德发。
王德发当着老板的面,好好的把十块钱检查了一番,没问题,是真的,在一旁的老板看了,笑的不行,说:“放心吧,钱是真的,谁造假钱还造十块的小钱呢,都是造五十、一百的大钱。”
王德发没回话,心里却骂着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啊。行行都有行规,隔行如隔山,这话一点不假。自己的那张五十的假钱还在兜里呢,估计在城里是花不出了,等给贵生看完病,回家看能不能给花出去。
钱交了,手续办完,王德发带着孩子就上楼进屋。他让王贵生把衣服脱了,房间的厕所里有热水,他把王贵生拉到水龙头跟前,好好的洗了个澡,看着从身上搓下来的垢,王德发笑着对儿子说:“你这身上,是给咱家地里攒了多少的肥料啊。”
洗澡洗舒服了,王贵生听他爸这么一说,也笑了起来,天真、无邪、烂漫的笑,那一刻,王德发觉得自己再苦,都值得,只愿明天检查出来,他儿子一切都好。
把儿子收拾好,因为没带换洗的衣服,王德发就让贵生光着身子早早上床了。他自己也洗了个澡,他现在唯一能怀念监狱里的日子,就只有定期可以集体洗澡的那一股子舒服劲了。水哗啦啦的从身上滑下,不仅冲走了身上的垢,还把这一天的疲惫也冲走了。最后他把王贵生的裤子在洗脸池子上洗了,使劲拧了好几遍,把水拧的干干净净的,希望早上贵生能穿上干裤子。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在家里,一年四季,他还没见过晚上把衣服洗了,第二天早上能干的,除了冬天屋子里架着炉子的时候,可以烘干,自然干了的事情他还没见过。可不洗,明天要是做检查,一股子尿骚味,医生还哪有什么心思看病啊。
等王德发忙完,回头一看贵生已经睡着了。虽然就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但王德发觉得这孩子还是挺懂事的,说话是不太利索,至少不胡害人,不让他怎么操心,三岁看老呢,王德发坚信,如果不是说话的难症,这孩子绝对是以后王家的顶梁柱。
在上床睡觉前,王德发才想起来,两个人晚上的饭都还没吃呢。这个时间,要是在家的话,一片漆黑,外面没有路灯、没有娱乐的地方,各家各户早早地已经上坑睡了。但城里就不一样,他看着窗户外面,灯火辉煌、匆匆行走的路人络绎不绝,简直就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王德发把自己的衣服穿好躺在王贵生旁边,房间里没闹钟,虽然在家,天麻麻亮的时候他就能起来,他还是担心明天睡晚耽误孩子的检查,穿着衣服睡,还不能深睡。
整个晚上王德发都是时而醒着,时而睡着,人就这样子,心里装着事的时候,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一晚上他起身摸了好几次贵生的裤子,半干不干的,最后一次摸的时候,他索性把裤子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贴着胸膛,看能靠着体温能给赶在天亮烘干不。
医院是早上八点上班,还不到六点的时候,王德发就醒来了,或者说他就根本没睡着。贴在胸膛上的裤子还带着他的体温,已经不怎么湿了,但还有点潮。趁着有余热,他赶紧给贵生穿上。
一阵打搅之后,贵生也醒来了。女人煮的鸡蛋还有,王德发烧了一壶水,两个人就着鸡蛋,吃了点馍馍,算是把早上的肚子哄过去了。急匆匆朝着医院去排号。
到医院的时候,大概是六点多,不到七点,王德发虽然觉得自己来的很早,可前面已经有十一个人在拍着。还好吧,如果一天发一百五十个号,排在前二十的话,肯定能在上午检查完,这样,看能不能赶着下午最后一趟回县上的车,就可以返程了。
号拿上之后,一切都很顺利。挂着“外科”的办公室里,进出的病人一个接一个,有时候出来的快,有时候出来的特别慢。在外面等待的人,谁都看不懂谁的表情,可能大家要看的病都不一样吧,病不一样,心情就不一样。
轮到王德发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他拿着手里的号,带着贵生进去了。
“是大人看病还是小孩看病?”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厚厚的眼镜片的医生问,他看上去大概有个五十多岁吧。
“给孩子看,就这个孩子。”王德发说。
“咋了?”
“这孩子到现在不会说话,头摔过。”王德发回答。
“几岁了?”
“五岁。”
“啥时候摔的?”
“大概是五年前吧,也是现在这个时候,四月的时候。”王德发回答,他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