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朝着方占财走过去。
“占财贤侄,给你添麻烦了。”王德发说。
“没事,这拆了重修都是小事,你们两家达成一致是大事。别伤了和气。”
“这房的事,现在也没啥波折了,我就放心的交给你,等着住新房就行,你给王叔把关把好,我就再不过问了。”
“行呢,你就放心吧,我就是干这活的,吃你这口饭,得靠良心吃,这道理我明白呢。”
偷鸡不成还蚀把米,王德发还有啥脸再搀和呢?包工包料承包了,就让方占财弄着去。过多的指手画脚,把人弄烦了,说不准会在哪弄虚作假报复,就得不偿失了。
王德发女人气的自打中午吃完饭就没和王德发说过一句话,他还在炕上躺着的时候,女人跟着王成龙一起出门就去地里干活了。
这次和王有财大动干戈,让王德发唯一觉得是个事的,就是被王有财说自己的儿子是傻子。一直以来他就只觉得贵生只是说话时间晚啊,而且整个大队还真有几个孩子,四五岁了说话都不利索,也是后来慢慢就好了,一个娃娃就因为说话大舌头,说不清楚,小名就叫“秃舌”。
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为了一个儿子付出的代价也不小,这要是个傻子可怎么办?王德发看着在院子外面拿着酒瓶底子烧蚂蚁的王贵生,又开始忧虑起来了。
忘掉一件烦心事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另一件烦心事占据自己的心。
院子里修房的事,王德发搭不上手,他们出门叫了一声贵生,两个人没对话,都是王德发自己在说,贵生听着。
“贵生,别玩了,走,跟爸出去给你买好吃的去。”
王贵生把酒瓶底子收起来,跟着王德发就走了。王德发想带着王贵生去镇上街道找药铺看看,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是没到说话的时候,还是就不会说话,这样心里就有个底了。
穿过镇子的国道中央,有一家庆祥药铺,给娃娃看病有一手绝活,王德发准备带着贵生去那。庆祥药铺的主人,就叫庆祥,姓吴,不是镇子里的人,家在镇子最南面,靠近山脚的村子里。吴庆祥比王德发年龄大,王德发的印象里,家里有孩子的人家,都对吴老中医无比感恩。这个年龄,还能做个赤脚医生,这在以前,都是识文断字的家庭才能受到的教育,听说解放后,吴庆祥抓住机会去县上还培训了一下,就有了行医资格。镇上药铺不多,总共不超过五家,谁家有个感冒发烧、跌打损伤的,基本上药铺都能给治。所有这些药铺里,给孩子看病看的最好的是庆祥药铺,原因是老早以前,有个孩子半夜一口痰卡住,气上不来,孩子父亲一路小跑连夜背到吴庆祥家。吴庆祥见状拿起自己随身的医药箱,又是扎针、又是拍打孩子,最后愣是自己用嘴把孩子气管里的痰给吸出来了,孩子的命保住了。一家人感恩戴德,这事就在全镇传开了,甚至连县上都有慕名来给孩子看疑难杂症的。
王德发在前面走着,王贵生在后面跟着。出了队里的主巷子口,在国道上没走几步,王贵生停在一个正在爆米花的大爷跟前,不走了,也不说话,王德发走了有十多米回头才发现王贵生呆在那不动,他知道这孩子的意思,又折回来给他买了一包爆米花。
“爆米花吃着,跟着我,别再不走了。”王德发对着贵生说。
庆祥药铺就在街道中间,步行用不了八分钟,比王德发去信用社还近。两个人到药铺门口,一切和以前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一块“庆祥药铺”的牌匾,看上去庄严肃穆,但也充斥着时间的痕迹,这是一块老牌匾。
门帘背后的门是半掩着的,里面有人,王德发等着贵生跟上来,拉起他的手就往里面走。
踏进门一股中药味扑鼻而来,夹杂各种各样的药水味,这味道,人一闻到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药铺里没其他人,王德发看见吴庆祥趴在柜台上练字呢,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从王德发进门那一瞬间眼神碰到了一起。五年时间不见,都稍显拘谨。
“哟,王会计来了!快来,坐,坐。”
“庆祥老哥好着呢么?”
“好着呢,好着呢。”
庆祥药铺能在这条街上开这么多年,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吴庆祥任何时候只管治病、不问世事。给病人看病,难免会详细的询问各种各样事情的来龙去脉,吴庆祥把中医里“望闻问切”四个字做到了极致,任何人来他这看病,没有后顾之忧,因为谁都知道,如果在医生跟前说谎,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在开玩笑。而吴庆祥只要出了诊所,病人说的任何话,就好像从脑子删除了一样。
所以,吴庆祥除了第一眼看到这个从监狱里出来的老会计,有那么一点惊诧之外,瞬间就把自己的状态调整为面对一个多年未见的病人了,只字不提五年前的事。
“这是家里的老小吧?”吴庆祥指着王贵生说。
“嗯,家里老三,最小的一个。”
“长的真快啊,都这么大了。老会计今咋想着到我这来一趟。”
“可别再叫什么会计了,早都不是了,会计不干会计了,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