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帘子遮着的炕上传出一声啼哭,王德发按捺不住焦急的情绪,大吼一声:“带不带把?”里面没有回应,接生婆还在忙着大人小孩的事。
没过多久,接生婆抱着包裹好的孩子出来,脸上一副倦容,说:“王书记,恭喜你再次喜当爹,是个闺女啊!”
王德发愣在原地,虽已经两次当爹,可他把这当爹的滋味已经当成是一种折磨了,一种精神上折磨,一种世俗之下无法逾越的鸿沟。他看着接生婆抱着的孩子,脸皮褶皱,撅着嘴使劲哭,模样像极了老大王成龙出生的样子。
“辛苦你了!”王德发对接生婆简单说了句话,抱着孩子就往炕上走。
女人已经过了最痛苦的时候,可疼的后劲尚在,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对孩子的渴望。王德发也明白,把孩子抱给他,就径自出了房门。太阳已经从山上露出了脸,给略带凉意的早晨带来了一点暖。王德发坐在大门门槛上,掏出自己的旱烟袋,把烟叶娴熟地塞满烟嘴。第二个姑娘的出生,让他盘算好的一切都化为泡影。这一片生他养他的土地就是给不了他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门前远处的人家烟囱,已经冒出了青烟,这一阵青烟之后,早上的劳作也开始了。而王德发家,除了自己年迈的父亲,三代独子让他们家的劳动力已经成个问题。要不是王德发认几个字,当了这么多年的会计,这个家估计早已分崩离析了。而此时此刻,或许第二个女娃的消息,已经在村里传遍了吧。这一锅旱烟是王德发这辈子抽过最苦的烟了,他吃力的在脚后跟把烟锅里的烟灰掸掉,把旱烟袋子卷起来,转头往院子里走,在他的心里,已经在计划着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王德发的女人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从王德发推着架子车把她从娘家接回来开始,虽然在地里的体力活活没有受多大的累,可这连续生两个女娃的床上的活,让她这个女人做的很难。她老抱怨自己不如王德发,怪王德发当会计当成个人中精了,不是都说男人比女人精,肯定就是生女娃的命嘛,这样说也不能全怪她自己了。
但是不管处境咋样,女人毕竟是女人,母性的柔情和母爱的伟大怎么也无法泯灭。虎毒不食子,这个“子”对王德发来说只是儿子,可对王德发女人来说,不管男娃女娃都是她的娃。她对王成龙和还没有名字的老二疼爱有加。
王成龙已经能帮着女人做点应手的活,多少让王德发女人有些欣慰。生完第二个孩子,月子都坐完了,小女儿还没有名字。女人知道是王德发在赌气,他似乎比以前更忙了,也根本不会管孩子。
“王德发,明天必须给娃娃把名字起了,你是欺负我不识字!”女人一边给王成龙加着菜,一边瞪着王德发大声说。
“起什么起,猪娃,狗娃爱咋叫咋叫!”王德发脸都没抬起来看他女人,没好气的说着。
“赶明儿你要是起不了这个名字,我们娘三就回我娘家,不信你就等着看!”这是王德发女人迫不得已的说辞,也是她最后一个能和王德发较劲的资本。王德发好歹算是个有公职的人,最爱面子,在他眼里,不能出现女人跑回娘家这样的事,会让队里、全村人耻笑的。
王德发不是没想过孩子名字的事,他只是一直在权衡一件事,要不要第三个孩子。这件事从老二出生就一直困扰着他,要,代价太大,村里两个女孩的家里,早已经被计划生育工作组盯着了,他家也不例外,如果要了,会计这活是干不成了,还得把多年的家产都给搭进去;如果不要,王家的香火就算是彻底断了。所以到底做怎样的选择,都让王德发发难。
“王德发,你当我说的话是耳边风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女人看王德发一言不发,又补了一句。
“嚷嚷什么,饭都塞不住你的嘴,回娘家?回娘家你喝西北风去吧,跟着我王德发,你享清福还不知足啊?”王德发爆发了,大声吼。他说的没错,是事实,王德发女人除了家务,家里那好多亩的地,她都很少去,但王德发就是能搞定农活的事,这也算是他的本事,至于怎么搞定的,可能会计这头衔带来的光环吧。这个世道就是这么现实,趋利避害谁不会,谁不想溜摸当官的勾子来给自己行个方便,说白了就是互取所需吧。每到农忙时间,很多干完自己家农活的人,抢着把王德发家地里的活也干了。王德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么多年,之所以能有人帮他干活不间断,无非就是给人家行个好处,王德发能这样如鱼得水的操作,足见他确实是个聪明人。
女人被王德发一声吼就吓愣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嘴里的嘟囔着:“哪怕就是女娃,也得有个名字,别人家阿猫、阿狗都有个名字,咱家好歹是个娃娃啊。”
“就叫来弟吧!”王德发似乎冷静下来认真的说。不知是什么原因,困扰着他这么长时间的选择,他就突然有了答案,一定要再生一个,会计这活可以不干,但王家不能没后。他心里也开始下他谋划好的一盘大棋。王德发的女人不能反驳,那就叫来弟吧,这名字简单明了,也能体现出王德发的盼子心切。每天叫着来弟,他就不信给两个女娃生不出来个弟弟。
日子一天天过,王德发没有一分钟不想着儿子的事,而他的变化也在会计的工作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会计的工作除了管队里的收支账务的问题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