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一前一后开进了块子镇,拐个弯向史家庄进发。只行驶了一半路,两辆车就停下来了。因为到史家庄没有公路,不能行车,他们只好都下车,由史无前带路,绕过一片竹园,再穿过一道畈,就可以看见一栋栋瓦屋后面绵延起伏的群山。
这时候史无前走到前面,迎面就是山麓,大家跟了过来,抄一条小路上山。当然山上一般没有大道,只有被荆刺封住,又被他们一一次踩开的弯弯曲曲的小山路。约走了50米远,翻山越岭的史无前依然走在前面,兴头正酣,而跟在身后的梅所长和胖个子民警气喘吁吁。
他突然回过头说,歇会儿再走吧!我就站在这里等你们。梅所长看着史无前说,不歇。他“哼”了一声,拍着史无前的肩膀说,你还想照顾我,怕我吃不消,我们公安民警,是半军事化作风。他这么讲,许是下意识地自我给力,竟然不喘粗气了。
扛麻醉枪的肖站长也走来了,凑合着说,不必歇,山路再不好走,都要走,这也算一种锻炼。
又走了一段崎岖的山路,那陡峭的崖壁便扑入眼帘。因为山路熟悉而跑在前面的史无前忽然发现大野猪不见了,不知怎么的,捕猎环安放处隆起了一堆茅草,足足有半人高。他心里有些发急,把野生动物保护站和派出所的人带来,见不到他所报告的被捕猎环套牢的野猪便不好交差,弄不好还会被问罪。就派出所来讲,还可以以谎报案情为由拘留他十天半月也不为过。史无前正放眼搜寻,走几步,许是脚下露出了响声,俶尔,从那堆茅草中窜出一只大野猪,“嗖”地钻进了丛林。
茅草冲开时,那只被捕猎环套住的野猪又出现了,它挣扎了几下,依然不能挣脱,长在脑袋两边的眼睛,像深埋在毛发中的黑色纽扣,担心被抠掉似的,泛出惊恐而近乎绝望的光泽。它闻到了人的气味,也发现朝它窥视抑或不怀好意的一群人正在靠近,它警惕地竖起耳朵,与这群人对峙片刻,之后“吭哧吭哧”地叫,仿佛在说:你们不要靠近,要是靠近我,我就作殊死一搏……
那四只受惊的小野猪,开始散开去,现在又慢慢地走近妈妈,它们还不懂事,未考虑到危险,一只只又争先恐后地聚集到妈妈的肚子下,巴咭巴咭地嘬奶。母野猪仍在不安地叫着,想保护子女,希望它们像父亲一样快些逃离到安全的地方隐蔽。可是它用头抵开其中任何一只,没有哪只能够领会意思。你从这边抵开,它又从那边过来,窜到肚皮底下不依不舍地嘬奶。而那只逃逸的大野猪就是它们的爸爸——这只吊着**的母野猪的丈夫,这一堆茅草也许就是公野猪,见它的妻子——孩子的妈妈被捕猎环夹住不能走开,就衔些茅草来,给自己这一家仔临时筑个窝暂且栖身,伺机逃脱。
这时,肖志才出现在前面,梅前进望着惊恐万状的母野猪回过头对跟来的人说,能不能活捉?肖志才说,绝对不行,弄得不好,那野猪会咬死人的,不能拢去。
说着他端起麻醉枪射击那只凶狠地扭动脑袋企图向人反扑的母野猪。那子弹是麻醉药制造的,另外还掺入了浓剂量的扑尔敏,一进入动物皮肤均会融解到血液中,然后动物不但会被麻醉,还会昏睡过去,像死了一样不再动弹。要等到过了两个小时后,才会醒过来,恢复到正常状态,如果没有什么羁绊,该动物自然就会逃遁。
果然,过了一会儿,这只母野猪支持不住了,扑倒在地,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四只小野猪惊骇不已,轮番在妈妈身边绕来绕去,指望弄醒妈妈,让它照顾着自己。可是妈妈一直没有反应,它们由惊骇变得失望,感觉妈妈已经“死”去,灵魂离开了它,成了再也不能和它们嬉戏的无法复活的一堆肉。只见它们一只只离开,窜进丛林。
追!梅前进,忽然发号施令,他带来的两个民警正要朝丛林追过去。肖志才说,别追,物竞天择,我们不能保护动物,至少不能伤害动物。梅前进说,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野生动物保护站对野生动物还真的保护有加。
肖志才把麻醉枪一举,笑道:你们去追,不一定能够追到那四只小野猪,还不如动用这家伙射击,当然我不会射击,像你说的,对野生动物保护有加。
梅前进便叫回两个已经行动但无结果的民警说,算了,算了,不要追了。
肖志才和另外两个同志从容走近那只死了一样扑倒在地上的野猪看,史无前也走过来蹲下身子正要给母野猪解开那个套住前腿的捕猎环,肖志才说,慢!要是弄醒了这只大个头母野猪,它会伤人的。
史无前便罢手,只见肖志才和另外两个同志镇定地蹲下身子,把带来的两圈粗麻绳散开,然后轻轻地很有章法地将这只母野猪的前后四条腿缚住,并且将它长满了茅草一样獠开两颗钢钉似的圆柱状的嘴巴套住,用绳子挽了数道,牢牢的,纵然它醒过来,也张不开嘴巴,也就控制了它伤人的可能性。
此刻,梅前进蹲下身子摸着那只套牢母野猪左前腿的捕猎环,想解开它,却怎么也解不开。于是使劲掰,还是不行。站在一边看着梅前进动作的史无前走近一步说,让我来。
只见他蹲下身子,把捕猎环上一个按纽,捏着下端旋动数下,然后朝上使劲一托,捕猎环便弹开了。
梅前进盯着史无前看:还真神,我弄不开,你一下子就弄开了。大家也都围过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