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一听,慌了。旋即追出来,叫那正晃荡着一个黑影的男人等等,回答的是,我也喝多了酒,你自己去吧。马兰又闻到一股从他身上散发的酒味,便打消了让他带路的意图。心里骂道:你们这些酒鬼。她转回身,把房门锁上就穿过一条灯光暗淡的巷道,上了繁华而明亮的街市,但她的心情越发幽暗,她几乎是一阵小跑,直奔笼罩在夜幕中的县人民医院。
远远地看见县人民医院门楼顶端的红十字彩灯,熠熠生辉。再走一段路就离她越来越近了,在她看来,那一道似乎在为患者祈求康复的红光,仿佛一道喷涌的血光,让她感到不安,便垂下目光,径直上了县人民医院门楼的台阶,进了门诊部,除了大厅有灯光,挂号室、候诊室和药房等处都关了门,一团漆黑。她举目四顾,走向有灯光的西边走廊的那一头,一间房子的门上写着“夜班急诊患者挂号处”,她走过去朝坐在里面的一个女值班医生打听,请问,你看没看到一个喝多了酒的男人被送来抢救?
是的,前一个小时,有一个醉酒男人引发了高血压,据说挺厉害,现在急救室。那女值班医生抬头回答,还伸手指着走廊当头。那儿的灯光倒很明亮,却显得特别寂静,马兰走过去,心里顿生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她抬头望见一个门楣上像是写了什么字,走过去才看清楚是“急救室”三个字,那门半掩着,里面有人说话,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家属怎么还没有来?
马兰伸手推门,里面三四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围着一张病榻,其中一个医生发现来了一个少妇,就冲着她问,你是不是刘继善的爱人?
马兰说,是的,刚才有人通知我,说刘继善喝多了酒,引发了高血压是不是?说到这里,另几个医生都转过头看着马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讲,刘继善不行了,现已进入高度昏迷状况,我们正在对他实施抢救。
马兰走拢去,见病榻上的刘继善鼻孔里插着痒气管,脸色浮肿,眼珠像是见了白,不怎么动了。马兰叫他,也不应,她吓得心里发慌,便放大嗓门叫,继善,继善……
一个医生说,小声点,最好不要叫他,他正在输液。躺在病榻上的刘继善吊着一瓶药水,那插进针头的手背上还巴着一帖胶布。
此刻,刘继善身上弥散出的一股酒气和病房里的药水味混合在空气中,一个医生把门窗打开通风,旨在消除这种味道。还一个医生把马兰的手袖一拉,示意她跟他走出房门,到走廊上去,马兰刚一站定,他便谈抢救费的事儿,马兰问要多少钱?那医生说,你先交两千吧!
马兰伸手一摸衣襟说,我来的时候,慌了,没有带钱。
那医生催道,你现在回去拿钱交给挂号的值班医生,你爱人的事就别担心了,这么多医生围着他会诊,应该不会有问题。
马兰只好回去取钱,来回一趟约半个小时,把2000元钱交给门诊值班医生后,径直往走廊那边的急救室走。可是到了那儿,发现急救室的门关了,直瞅那开始就打开了的窗户,里面一团黑,这说明医生把刘继善转到别处去了。
马兰返回到值班医生这儿问,才知道急救室的医生和病人都转移了。
到哪儿去了呢?马兰盯着她问。她说,可能在住院部吧!你从这儿出去,到门诊后边的住院部去问一问。
马兰心里忐忑不安,她刚走出门诊那道走廊,就碰见那个催她交抢救费的医生,尚未开口,那医生语气沉重地说,你爱人没有抢救过来,走了。
马兰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冲着他讲,你不要胡说,怎么可能?
我们也没有考虑到,竟然没有抢救过来。我们在抢救室等了一阵,见家属没来,就将你爱人的遗体送进了太平间。
说着,那医生就引领马兰走向住院部后面的太平间,他扯开一个存尸炉,丈夫的遗体就露出来了,他眼睛依然血红,已经定住了,没有闭合,也没有光泽。望着丈夫死不瞑目的样子,马兰顿时嚎哭起来,还用手摸他的眼睑,巴望它闭合,因为这样睁着,看上去既恐怖又凄惨。但是马兰用手摸了多次,那眼睛总是不能闭合。
她越发伤心,就低下头,贴得更近,竟还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便在哭声中数落,夫哦,你患有高血压病,不该喝过量的酒哦。
当下,那医生说,请你节哀。这遗体不能久放,最好今天晚上或明天早晨你搞车子来把它运走,要不医院还要收遗体寄存费。
听这了话,马兰非常窝火,因为她刚才把2000元钱交给了门诊值班医生。只见她站起身退后一步,让那医生将存尸炉的口子门扇合上,便很凶地讲,你们这是狗屁医院,人都救不活,就知道收钱。
那医生见她控制不了情绪,便不作解释,知道越解释,她会越激动。转过身打算一走了之,可迎面是一束雪白的手电筒光柱,照得他眼花花的,只感觉来了一伙人,揉一揉眼睛,就看见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同事果然就领着一伙人来了,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们对正在嚎哭的马兰说,我们是刘继善厂里的人,现在要把他的遗体运走。那个白大褂已走近一排存尸炉,却不知在哪个存尸炉里。
刚才打开马兰看其丈夫遗体的医生,便猫着腰伸手再次打开那个有“货”的存尸炉,并将刘继善的遗体拖出来。
厂里的一伙人中有两个中年人,一个将刘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