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山一直保持沉默,他在想:这样做会不会得罪马六。离开坟茔之前,他又单独跪下来,叩了几个头,心里默默地说,马六叔,我可没有得罪你,是他们要赌彩……
回到学校,王明证当着吴在理的面要甘闯把一袋未拆封的膨化饼干给他押在手里,待晚上见了吴在理从坟地取来那根扑执棍后,再作为赌彩胜出的筹码奖励给吴在理。王明证平常刻板而公道,他们相信他能做好这个“庄家”。
要是吴在理晚上没有把坟地的那根扑执棍取来,怎么办?甘闯将对他实行“制裁”。
那好说,让吴在理赔你一袋膨化饼干,你自己的一袋退给你。王明证边说边看吴在理。
行!吴在理表态了。他不可能倒赔,他家庭条件差,父母亲是修地球的,盘不出钱来,每月给30元生活费还是家人卖鸡蛋弄来的,要是鸡不散蛋,还得借。而甘闯家的条件好多了,他虽然也在农村学校读书,但父母亲都有不错的工作,每月给他的生活费是吴在理的10倍以上。
王明证是个有心计的人,待吴在理走开了,就悄悄对甘闯说,你今天要守住吴在理,要是他白天就悄然把马六坟地的那根执扑棍拿来藏在哪儿,你就被糊弄了,晚上,他到山地边绕一个圈,不到坟地去,天那么黑,你又不知道。
甘闯明白了王明证的意思,马上出门找吴在理,很着急地找,担心他现在就避着自己到葬了马六的坟山去了,便往学校东边的那片林子走,才走几步,就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吴在理的背影,他从路旁的厕所里闪出来,甘闯这才放心。
这样,甘闯就一直盯着吴在理,当然下午有两节课,吴在理不可能悄悄地跑出去,要出去有事,还必须跟班长请假。甘闯跟班长关系好,上课之前,他跟班长说过,如果今天下午上课,吴在理要请假出去,你决不能批假。班长瞪大眼睛看着他,甘闯伸出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暂时不要问,我会告诉你的,上课去吧!
班长说,要是吴在理不请假出去呢?
那你就不管。是什么事我还是会告诉你的,只是现在不能说。甘闯神秘地一笑。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同学们朝各自的教室蜂拥而去。班长个头高,却也是高姿态待人,是个有涵养的学生,所以当了班长,甘闯之所以和他关系好,是因为在选班长时,别人举一只手,甘闯举起双手,为了当时不是班长的他能够看见,还站起来跳一下,叫道,我同意胡安格当班长。这样子有的同学见了觉得恶心,胡安格却从此对甘闯刮目相看了,心想,你对我印象好,我也要对你建立好印象。
甘闯故意走慢,窥见吴在理走在前面进教室去了,他就放心了。
下午1、2节课中间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甘闯不必要管他,就是吴在理想到马六的坟山去搞小动作,这么短的时间来回都不够。要注意的是第3节自由活动课,吴在理和所有的同学都可以出去,甘闯防着他,不便直接说,便对王明证悄声说出自己的想法,王明证挺精灵,一听就知道,就直接找到吴在理讲,今天下午的自由活动课和晚上下自习之前这段时间,你必须在我的视线之内,要不,我担心你提前行动,若提前把马六坟上的那根扑执棍拔来藏在暗处,待下晚自习赌彩的时间拿出来我们看,那算什么?那算作弊。那么赌彩就没有意义了,甘闯也不会干。
我是那种人吗?吴在理眼睛一立:我有必要那么做吗?
监督你是我的职责所在。王明证陪笑,之后告诉甘闯,吴在理不是那种人。
甘闯高兴地一拍王明证的肩膀夸讲道,你的监察工作做得不错。王明证说,***,我跟你白搞了。甘闯说,我不会亏待你。说着里掏出两块黄橙橙的膨化饼干塞在王明证手里。他们相视一笑,走进了吵吵嚷嚷尚未静下来的教室。
晚上刚下自习,王明证就对吴在理说,现在可以执行任务了。如果你胆怯,可以反悔,不赌彩了。
王明证把里的赌注——那袋未开封的膨化饼干拿出来一晃:你如果放弃,我马上把它还给甘闯。一直监视着吴在理的甘闯正站在后面,他把王明证一拉,态度坚决地说,如果他放弃,就要他反赔一袋膨化饼干我,当然我不会吃,分给同学们吃。
哼!吴在理不满地瞪他一眼说,我这就到马六的坟山去。
走出灯光忽闪而明灭不定的校园,野外黑影幢幢,但高远的天空还是繁星闪烁。马六刚从教室出来时,觉得外面看不清楚,现在走了一段路,他的瞳孔适应了夜色,凭着昏昏亮的光线,他径直走进那片林子,凭印象,他很快摸到马六的坟边,正要伸手摸那根写了“赌彩”二字的扑执棍,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慌,动作就不自如地放快了,竟然扑嗵一下,俨然不经意间,被人从身后踢了一脚,使他一只左腿弯曲下去,正好在马六坟前下了一个跪,虽然不是自发的,却很滑稽。当然同学们不可能看见,特别是甘闯他们。这本来也没什么,吴在理又站起身拍去左膝盖上粘住的黄土,然后,再抽取那根扑执棍,一转过头,他的身子却在不自然地打“冷战”,头发也陡然竖起,竟感觉这片坟场阴森森的,他心里闪出了一个念头,拿了扑执棍,会不会得罪作古的马六?马六会不会怪罪自己呢?他不敢多想,使劲跑出林子,踏上朦胧夜色中一条发白的路,气喘吁吁地跑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