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估计的没有错,20分钟后,渔政部门工作人员一行数人沿着江岸巡视而来,一个戴眼睛的大个头走近蒿草丛生的岸边忽叫道,好腥。其他人都附和着说,是有一股呛鼻的腥味。忽走在前头的小个子俯身拾起一样东西回头在大家面前晃动着说,咦,我发现了一块鳞片,不像鱼鳞,你们看看。大家都拢来看,带队的胡河山队长从小个子手里要过那鳞片仔细端详,上面还有新鲜血迹,他肯定地说,这是鳄鱼鳞片,说明有人猎杀了江里的扬子鳄。
随后,江岸上残留的血迹也被发现,他们断定是遭遇猎杀的鳄鱼的血迹。胡河山让大家保护现场,说这里留有犯罪嫌疑人的脚印,可作为公安局刑侦检测的依据。
夜幕降临,裴山坳一片寂静。到了宵夜的时刻,裴清没有回家,裴本名和裴清妈都挺着急,他们时而朝门口张望,时而猜度裴清不回的原因,是到城里找游芸那个丫头去了么?不可能,是在山上狩猎么?也不可能。一般情况下,这么晚裴清不可能呆在丛林中不回家。那么裴清到底到哪儿去了?他们说不准,反正焦急得吃夜饭都没有心事。裴本名三口两口扒下一碗饭,就出门穿过巷子,从塘边走到田野,对着远处黑黢黢的丛林大声地反复呼喊裴清——快回家喽——这声音在空旷的村野上激荡,除了裴本名自己的回音之外,再没有另外的让他心里变得踏实的回音。加上裴清妈提着油灯在村子里游说裴清失踪的事儿,左邻右舍,上屋下堂都知道了,也跟着着急,有几条汉子打着火把和裴本名一起上山去找。找到下半夜,找遍也喊遍了附近所有的崇山峻岭,都不见裴清的影子。大伙儿回到村里,天已经粉亮了,几支火把都快烧尽了、烧熄了,暗淡的光泽映照着裴本名暗淡的脸色,大伙儿都晓得他心里发愁,便劝他不要着急,裴清虽带了猎枪,但不一定在山上狩猎,退一万步讲,就算在山上狩猎也不会有危险,好多年了,这一带丛林里没有出现过像老虎、豹子之类的猛兽。
裴本名谢了大伙儿,回到家里很疲倦,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却睡不着。天亮了,他向裴清妈打个招呼就出门到县城里找裴清,找不着,就打听珠宝商游眺的家,到下午才打听到,也找到了游眺,游眺说裴清没有来过,他和我们家没有关系。裴本名发急地讲,裴清失踪,我只是打听打听,要是你知道他的下落可要递个信儿。游眺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神经质地说,不关我们的事,不关我们的事,你到别处找。
裴本名落寞地回到家,听说没有裴清的下落,裴清妈直掉眼泪。
第三天,忽有渔政部门工作人员到裴山坳来问情况,说有没有人持猎枪外出,村里人说裴清前天下午持猎枪外出至今未归,他父母亲找他几天一直未果,非常着急。领队的胡河山队长又找到裴本名作记录,裴本名像找到寻儿子的救星,心里高兴一阵,当胡河山要他在记录材料纸上蘸着红印泥踏手印时,他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像与人写什么契约要承诺兑现一样让他感到心里有压力,他疑惑地问:我说的都是真话,儿子确实没有回,为什么要踏手印?胡河山笑笑说,这是一种手续。
第四天傍晚,裴清背着猎枪回到了裴山坳,他神气乎乎的。日思夜盼的裴本名和裴清妈非常高兴,问他这几天到哪里去了,怎么今天才回来,进了大门的裴清反转身把大门关上,后坐下来,悄声说,爸、妈,我这几天外出发财去了。赚了10多万元,足够进城买一套住房,把游芸娶过来。她爸爸说过,只要我满足他这个要求,就不会阻止我和游芸的婚事。裴本名是个明白人,他沉吟一阵,说,孩子,游芸爸是个珠宝商,多的是钱,还稀罕你花钱购一套住房娶他女儿么?别做梦了。他是知道我们家没有钱,故意找茬儿揶你的。
即使是那样,游芸也不会善罢干休。裴清心里有数,他说,就算游眺食言,他女儿不会食言,再说我要娶的不是他,而是他女儿。裴本名对裴清说的这话不感兴趣,认为这种想法错误,行不通。便继续问裴清是怎么弄到那么多钱的,并且问他钱在哪里,怎么没有看见?裴清将猎枪的枪膛拉开,从里面掏出一份细圆的扦状纸筒,他慢慢打开,在裴本名面前晃动一下,说你看清楚吗,这是一张存单,金额14万。
裴本名把眼睛瞪成牛卵子大,生怕看不清楚,也不想信自己的耳朵,他拿过存单认真打量,果是那个数,他兴奋得有些发慌,自言自语地道,我打猎一辈子都赚不了那多钱。又拍着裴清的肩膀说,孩子,你在哪里挖金伢儿,这么走运?
裴清妈在摸摸擦擦地干活,但耳朵不闲,特别灵敏,听说儿子赚了那多钱,就停下手里的活儿,过来看那张存单,还反复摩挲说,裴清,这个存单要保管好哦!裴清又拿回那张存单说,这是我买房子娶媳妇的钱,当要保管好。裴本名再次问他钱是怎么赚来的,他才讲了个分明。
那次船工带着他把那条扬子鳄偷运到上海,和一个走私皮货的外商达成28万元的巨额交易,成事后他和船工一人一半。他们将现钞用带腥味的鱼网盖住,木船返回猎杀鳄鱼的扬子江南岸附近码头时,各自携带巨款而去,裴清一进县城就将巨款存入银行。
裴家人一夜睡得非常甜美,次日清晨,就听到巷子里的狗吠声,是那么急促。裴本名最先醒过来,他似乎听见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