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沈闳给小皇帝讲完课刚出宫门,便看到家丁捧着一封信迎上来低声道:“老太爷,庆州送来的加急信。”
沈闳拆开信扫了一眼,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把信揣到怀中,上车道:“速速回府。”
家里田氏正在逗弄重孙,四五个月大的孩子生得粉琢玉砌,无论怎么看都让人欢喜。
姜四娘拿着摇铃逗弄儿子,笑着说:“阿婆您看,宝年最近可喜欢听这个声音了,只要一听到就歪着脑袋到处找。”
田氏接过摇铃晃了几下,果然见重孙扭头看向铃声的方向,小手也伸过来一抓一抓的。
这厢屋里逗孩子正逗得开心,沈闳大踏步地进来。
姜四娘抱着孩子起身行礼,见沈闳明显有话要说跟田氏说的样子,忙借口孩子该喂奶了,带着乳母等人离开。
“怎么了?”田氏见沈闳一脸的纠结,瞪了半晌不见他开口,只得自己主动询问。
“老三立了个大功。”沈闳捋着胡子道,“只是如今我还不想让他回京,不免有些为难。”
“先压下来不表也就是了,这有什么可为难的。”田氏不以为然地说。
沈闳故意吊胃口似的说:“太大了,压是压不下去的。”
“如今官家好端端地在宫中,除了保驾救驾,还能有什么天大的功劳?”
“三郎抓住了大长公主。”
“什么?”田氏闻言猛地坐直身子,“消息确定么?”
“自然。”沈闳从怀中抽出信递给田氏,“三郎自己写信来说还会有假?”
田氏一目十行的扫完信上的内容,看上面写得阵仗闹得不小,瞒是肯定瞒不住了,而且这种事也没法儿瞒,只得道:“那你打算怎样?叫三郎回京来么?”
沈闳闻言摇头:“让他外放一来是历练,二来是避开太后的器重,若在这个时候回京,历练不够倒也罢了,太后这两年可是越发插手政事了,四郎五郎我都想办法弄了外放,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三郎回来。”
多年的夫妻,田氏看着沈闳的神色,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已经有了主意,之所以跟自己这样吞吞吐吐的,肯定是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去做,瞥了他一眼道:“行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少在心里打你的那些小算盘。”
沈闳凑到田氏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
田氏听罢也不由笑了,戳着沈闳的额头道:“你这一肚子的坏水!”
次日早朝,来自庆州的八百里加急正巧送到,得知大长公主落网的消息之后,文武百官都有些愕然,毕竟已经过去好几年的时间了,虽然海补的文书还在四处张贴,但众人私下都以为大长公主肯定已经逃离大梁境内,如今听说在庆州被俘,不免都大为意外。
陈太后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心花怒放,她如今贵为太后,若说还有什么担忧和隐患,一个是官家的身体,另一个就是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一天没有被抓,她就总觉得,自己屁股下的这个位子坐得不够安稳。
如今大长公主终于落网,而且抓到她的人,还是自己一向看好的沈三郎,这让陈太后在高兴之余,还升起一种自己果然慧眼识人的成就感。
下朝之后,陈太后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趁这个机会将沈三郎调任回京。
一名女官捧着一份奏本进来道:“娘娘,田大人刚刚递了奏本上来。”
“呈上来。”陈太后从沉思中被打断,面色略有不渝,但还是展开奏本细看,两条眉毛很快就拧了起来。
奏本的大致内容是,根据之前各种线报,将大长公主一行人的位置一直被锁定在西南边陲,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些人却在庆州城郊的山上被捕。这还不是关键,关键的是庆州地处东南,乃是西南诸地南下的必经之路,而荣亲王的封地正在距庆州不足千里,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荣亲王与此事有关,但如今官家年幼,此事不得不防。
奏本中还说,沈大人乃是能臣干吏,而且最难得的是他忠君报国,尤其他此番抓住大长公主,立下大功之外,更能说明他立场之坚定,所以建议将此事密信告知沈大人,让其提高警惕并派人暗中查访此事。
陈太后看罢惊出一身冷汗,这几年两位亲王都十分安分,宝亲王在京中花天酒地,荣亲王在封地过逍遥日子,这一切使得自己居然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危机。
看过奏本,陈太后派人请了父亲入宫商议此事。
父女二人关起门来计议良久,最后得出的结论跟奏本上写的相差无几。
主要是陈太后虽然一心想要插手政事,但朝廷中几位老臣一直对此严加防范,使她一直处于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状态中。
其次陈太后并非才能出众之人,也无强硬的后台和态度,所以这几年来,她最多也就将陈家人安插到了一些并不算要紧的位置,虽然争取到了看奏本的权利,可最后的决定权也一直不在她的手中。
这些现状都造成陈太后手中无将可用的窘境,所以她一直想要将沈家收归己用,可沈闳这只老狐狸却太过狡猾,根本连毛都抓不着。
陈太后想借着此番立功将沈三老爷调回京城,这样无论其是否归顺,至少在外人眼中,他身上陈太后一系的印记就再也洗脱不掉了。
可如今看过这份奏本,陈太后又犹豫起来,两相比较起来,还是荣亲王那边的威胁更让人寝食难安,沈三老爷虽然还不是自己人,但他忠君之心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