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渐走远, 他还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开。
身后跟着的随从小心递上了披风,小声地提醒他:“王爷,回去吧。”
“不用了, 我现在用不上这狐皮了。”
一把挥开披风,奚安林又看了眼已经没了踪影的马车, 才拢着袖口回了曲宅。
他其实才是最应该对曲仲说谢谢的人。
谢谢他治好了自己多年的陈年旧疾,谢谢他让自己离开了那座大到空荡荡的王府。
谢谢他让几个孩子围在自己身边, 更谢谢他让自己有了个“家”。
没错, 就是家, 他这一辈子没娶妻, 没子嗣,更没享受过天伦之乐。
可是就是这一年,他全都有了, 健康的身体,吵闹到不行的“孙儿”们,还有老说话来气他的“儿子”。
“我就替你守着这个家吧!”
抬头看向门头上大大的曲宅两字,奚安林轻声嘟囔。
***
四年后,曲宅。
如今的宅子跟四年前早就天翻地覆, 原来的两进宅子, 现在早就修建成了六进的大宅。
四年前奚安林向皇帝请旨,将兰北王府搬迁到了这条巷子里, 就盖在了曲府旁边, 两家的院墙还开了门。
他拿着曲仲寄回来的银子也把曲宅扩建得面目全非。
而原本住在这里的百姓们,都得了高价的赔偿, 早欢欢喜喜搬到了别处去了。
当然, 这些都是用曲仲寄回来的银子。
一大早, 奚安林正提着鸟笼在院子里晃悠, 顺便催促要进宫里读书的两人快些准备。
“磨蹭些什么呢,是想让太傅等你们?”
瘪了眼正慌慌张张系着腰带的刘松和曲鸿羽,现在算是理解了曲仲以前老说头疼是为何了。
四年前皇上开了金口,让两人进宫陪皇孙读书。
这本是只有王公大臣子孙才有的待遇,竟然让两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子给抢了,一时间也在朝廷上引起了不小地争论。
可后来兰北王当庭发怒指着那名官员的鼻子大骂了一通,这下再也没人敢吭声了。
大家都知道,这两小子背后之人就是兰北王奚安林。
加之曲仲在边陲发现铁矿山之后,与朝廷签订了买卖契约,这下众人才知道几人还有个做皇商的爹,更是没人敢有异议了。
“知道了,大爷爷。”
一边打着结,曲鸿羽还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甚至发髻都是松松垮垮的。
宫里那些小子无趣极了,那么屁大点的年纪,就开始勾心斗角,根本没几个人真正是在安心读书的。
“大爷爷,鸿羽昨天还被皇长孙针对了。”
刘松早就穿戴好,此刻见曲鸿羽一脸不情愿,立马向奚安林告状。
把鸟笼递给随从,奚安林上前给亲自给曲鸿羽重新簪好了发簪,这才问道:“所为何事?”
“他就是见不惯我呗。”
无所谓地耸耸肩,曲鸿羽拉了拉衣襟,脸上一点也没有害怕之意。
“哪有,他就是嫉妒你和四皇孙好了。”刘松立马拆他的台。
“闭嘴。”
奚安林:“……”
提起这事,他就无语,这小子这几年在宫里上蹿下跳,不仅没有惹得大家生厌,就连皇上也经常提起这小子。
那些和他年纪相仿的小皇孙们更是被他使唤得团团转。
偶尔带着他们在宫里闯了祸,还有人会自己跳出来帮他背黑锅。
有时候,奚安林都很不明白,难道是父传子承,就连儿子竟然也如此会讨人喜欢。
“我说得是真的。”
像是怕奚安林不相信,刘松立马拉住他的衣袖接着告状:“因为大皇孙踩到了老师留给他的平安符。”
“平安符?”
奚安林一愣,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知道那个平安符,那是曲仲在离开的几天前给几个孩子每人发的一个。
并且还严肃地嘱咐他们进宫里就把这些符带在身上。
没想到这都几年了,曲鸿羽还牢牢记着曲仲的话,只要进宫,就会带着那符。
“哼!”冷哼一声,曲鸿羽一甩头,气愤地喊了刘松:“走。”
“鸿羽小少爷,这是还在气少爷呢。”
管家提着鸟笼,凑到奚安林身边故意大声地说道。
前面跑着的人一滞,瞪圆了眼睛转身,气鼓鼓地朝管家吼道:“我才没有,我才没有生气,我没爹。”
说完,自顾自地提着食盒跑地更快了。
“王爷王爷,曲仲少爷托信来,他下午就到府了。”
跑着的他正好跟一个兴高采烈地小厮擦肩而过。
小厮嘴里喊着的话让他一愣,左脚绊到右脚摔了个结结实实。
“鸿羽少爷,您没摔着吧。”
小厮面色大变,连忙转身先去扶他,奚安林也是脸色一沉,快步走了过来。
“我没事,你是说谁要回来了?”
没顾得上膝盖处传来的剧痛,曲鸿羽紧紧拉住小厮的肩膀。
“是少爷。”
“哪位少爷?”
“府里就一位少爷,曲仲少爷。”小厮重复。
“那个跑掉的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挣扎着站起了身,曲鸿羽脸色怪异地捂住了膝盖:“我走不动路了,我今日是进不了宫了。”
旁边傻站着的刘松一听这话立马也捂住了自己的膝盖:“我也走不动路了。”
奚安林:“……”
长叹了口气,他还是转头跟管家交代:“就说两位少爷与皇孙发生了争执被罚,今日已经没法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