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泪,许晃哽咽着走出门去,却跟院子里一个满脸是泪的人打了个照面,他不由得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噢,你认识孙大娘,还是魏先生?”
若不是無生告诉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美丽女人真身竟会是饕餮。她长叹一声,“我来,就是为了送他最后一程。”
许晃不知道那一句话里会包含着怎样的故事,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如果不是现在,他一定会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可眼下实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进去看一眼吧。要不就…没机会了。”
听见他的话,又一串清泪打在那碎花蓝布的衣衫上,然而她的表情却平静得很,或者说是僵硬,“不,我没有资格见他。”
风中摇曳的烛光打在她上亦是一晃一晃的,天已经全黑了,月亮也出来了,然而很快又被云遮住了,周围一片昏暗。许晃的心也仿佛被什么所压抑,“人都快死了,还谈什么资格?或许他也想见你呢?你想让他后悔,还是想让自己后悔?”
“你这臭小子懂什么?!”黑暗中那张艳丽的脸有些扭曲,她突然伸手一把捏住许晃的脖子将他顶在墙上,可许晃的眼神依然清亮,“你恨他?…不,你爱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见他?”
“闭嘴!”她终于怒不可遏,然而她心里清楚得很,这怒气并非是冲许晃,而是冲她自己。
“相思——!”
屋内突然爆发出一声竭尽全力的嘶吼,两人全都吓了一跳,许晃看见对面的人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震住了,又像是不敢置信,或者还有怯意,以及期盼。听得屋内孙大娘一通手忙脚乱,然后魏先生已经架着他老伴出现在了屋门口,许晃实在是太过震惊于一个骨瘦如柴而且还是濒死的老人居然又一次有了冲出房间的力气,以至于都忘了应该上前去扶一扶。他看着他们的对视,那眼神流转间仿佛是过去了几个世纪之久。魏先生嘶哑的笑道,“我知道是你,相思,几十年了,你依然年轻,我却已如此衰败不堪。”
而站在他对面的女子此刻却冷若冰霜,“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妖。”
“可你还是你,难道不是么?”老人笑着,好像一瞬间又迸发出年轻时的那种风华正茂,“过来,让我看看你。”
“这不是我本来的面貌!我根本不是你理想中的那种女子!”她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突然发出一声冷笑,“我真正的样子,你还想再看一次么?”
“我倒是多年未见了。”
一个带着回音的嗓音突然穿破夜空落了下来,随之落下的,还有一道毫不刻气的黑红色火焰,正砸在相思刚刚站的地方,激起一阵巨大的声响。许晃吃惊的抬头看去,半空中正坐着一个男人,孤傲的眼神仿佛是在蔑视着座下的一切生灵,他精壮的手臂撑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嘴角含笑,一身的狂狷不羁之外也紧紧缚着一层冰冷,令人望而生畏。
“烛九阴!”相思从齿间迸出这个名字,狠狠瞪着对方,“你来干什么?!”
“我以为你要永远躲在地府不出来了,既然有胆出来,那就纳命来吧!”他沉声说着,听去仿若雷鸣,一抬手又一道火焰甩下,相思也一拧腰,腾飞至半空,“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服侍的是转轮王,地府的事务好像不该你插手吧!”
“地府也管不着本王的事!七百年前你在我地盘上吞掉了多少生灵?今天倒要好好算算这笔账!
“七百年前的旧事也要重提,你好大的闲心!”相思狞笑,“若非你出门拈花惹草,又怎会被我钻了空子?!”
“所以今日就要补上这个空子!”
许晃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位在空中杀作一团,心说这个什么烛九阴又是哪儿杀出来的程咬金?身后突然有双手将他拉入怀里,無生阴沉的声音在耳边落下,“这老家伙怎么会来这儿?”
“谁啊他是?”
“烛阴,钟山之主。”
许晃终于想起他在哪儿听过类似的名字了,“他是千秋和祝医生的爹?!”
他下意识的回身去找,弃早不知道去哪儿了。虽然眼下并不是他们父子相认的好时机,不过这位爹地显然也不是来认亲的,看这情形,倒更像是来泄愤。“我师父他们也知道了吧?”他忽然想起这事放着不管好像不大合适,“村里人要看见这个会不会以为是拍电影?”
“他们看不见,烛阴可没笨到连结界也不知道张。再怎么说他也是掌管天地秩序的六妖神之一,不可能自己坏了规矩。”
“掌管天地?六妖神?”听上去好像有些牛逼,“他和朱雀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区别可大了。神兽身上[神]的那部分是靠人类的祈愿得来的,如果人类不去祈祷,那么所谓的神明也将不复存在。而反过来,妖也是同样,人心的黑暗和*会招致妖魔,所谓魔由心生便是这个道理了。而烛阴不同于一般妖物,他是妖神,也可以说是真正的神,因为他的意志与天地的意志一致,他与天吴、毕方、据比、竖亥、女娲同为上古六神,是只受天地因果束缚的存在,并不受人类控制。”
“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你还要怎样?!”空中传来相思悲愤的吼声,像是已经被逼到了绝路。然而烛阴的声音依然轻松,“是你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