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姨娘听着,气得直哆嗦。
发落了她在家宅中最亲信的人,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看来沈氏在这些年里,真是长了一些手段了。
谢姨娘气归气,却寻不出可以争辩的由头,又不能言语伤及沈氏。毕竟她是二爷的嫡妻,若是出口中伤了沈氏,沈氏气极要当即发落了她,回头与二爷说起,怎么地也是她这姨娘冒犯了祖宗规矩,不对在先的。
想了这茬,谢姨娘再气得直哆嗦,也还是青紫着张脸,摊了笑,福身同沈氏道:“原也是我不对,让下头这样的无法无天了。太太教训得是。”
谢姨娘这番话一说完,心里头立即就起了一连串的呸呸呸。
沈氏没她端得那么好,听她这么说,再看她那副乖觉样,心里头顿时就不自在了。摆摆说,也不多说,雄赳赳气昂昂,第一次大胜着离去了。
等走出月见苑,转背间再看不见谢姨娘的身影,沈氏就问王善家的:“这该是没得什么能让她去说叨了吧。”
王善家的难得一解郁郁,也仿佛跟着吐气扬眉了般,眼角眉梢都是笑,应着沈氏的话点了点头。
沈氏喜了喜,后又想起什么阴了脸,扯扯手中的帕巾道:“我可是想将她一道发落出去的,可惜寻不着她的由头。”
王善家的汗了汗。
还好沈氏没这么冲动。若将谢姨娘直接赶了出去,先不说那两个在一旁瞧着的谢姨娘肚里出来的人儿,会不会搅了沈氏一行站了上风的局面,就说等林二爷回来该怎么交代将谢姨娘赶出去的这事情,就实在是有够呛的。
沈氏见王善家的没吭气,又道:“我知的,我知的,从前吃过这门子亏,我也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林书茹总在沈氏面前叨叨些书中学来的道理,譬如伸手不打笑脸人,譬如君子有可为也又可不为,那么女子也该知道什么事儿是可为的,什么事儿不可为。伤人伤己,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事情,倒是不做也罢,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好的了。
也是有着三姑娘在跟前,沈氏这头才越来越能听进别人的话,也越来越能明辨知晓出人话里的真心假意。
若不是沈氏的改变,即便今日揪住了谢姨娘的由头去整治一番,打压打压谢姨娘的嚣张气势,也会因为沈氏的自乱阵脚,而失去了该有的分寸。
一想到三姑娘,王善家的目色黯了黯,很有几分伤感。
希望上苍有好生只得,保佑三姑娘长命安康。
谢姨娘气了一整日,待得三更半夜里终于等来了林二爷,跪了在地好一顿的边哭边说,直让林二爷主持公道,怎么拉也都拉不起来。
林二爷无奈,只好坐在一旁的圆凳上,细细听她说。
谢姨娘抽抽噎噎,看着伤心欲绝,说起日头发生的事情,却是分毫不乱的。等些姨娘说完,林二爷皱皱眉头就表态了,“你那婆子丫头们是该管管了,下得去这样的狠手,传出去不定如何说你这姨娘,又该连着画茹丫头和耀哥儿一同被说叨了去。”
谢姨娘气得直翻白眼,哪知道林二爷这还没说完,沉吟片刻后,林二爷又道:“换了丫头婆子,你近些日子也该敛敛气性了。”
谢姨娘慌忙要争辩,她可没同林二爷说,那长舌的婆子被她的奄奄一息全是她的主意,怎么这一转头就说到她身上来了。
林二爷见她要说话,冲她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也别跟我争,都这么多年了,你的性子如何,我还不知么?你就记得,说是为了画茹丫头也好,为了耀哥儿也好,或说是为了我也好,你该要敛敛脾气。”
沉吟片刻,林二爷又说了句:“该也要谢谢太太今日这一顿发落,没了落人口舌又去说你这一屋子。”
谢姨娘听着,万分的不忿。
在林家过了这么些年,林二爷从未说过让她去谢谢太太的,她这心里如何能顺下折扣气。
林二爷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声道:“罢了罢了,我去说几句软话,我去,我去。”
长长的尾音轻轻浮在寒冬的月光里,随着熄灭的烛光一齐消散在了萧瑟的冷风里。
这年的年节办得极为热闹,家中四个姑娘,三个已经许了人,转了年开春后便要出嫁了,自然要办得不同寻常的热闹。
林棋茹言语间依然尖刺得厉害,却没了从前那样的不讨喜,或许是打心里头高兴着,也说不出太多挑拨刺心的话,或许是大家伙的心情都不错,未曾像从前那般留心过她那些不怎么好听的话。
相比较而言,林画茹的脾气越更暴躁起来。
林琴茹凑了个头同林书茹道:“我们三呀,嫁妆统统合了一处,都也赶不上你的一份呢。”顿了顿,林琴茹又道,“不过我倒有几分高兴,瞧林棋茹和林画茹气得那模样,真是好笑。”
怎么说,林书茹这门亲事也算冒着生命的危险。
林书茹和着她笑,同她打诨几句后,问:“今年上元节的时候,该是能通往年那般出去赏灯的吧。”
林琴茹斜了她一眼,说:“说是不好去的。”好似林画茹都说她不去了呢。
林书茹听着,有些郁闷,问:“为何不好去?”
一年到头,也就这个时候姑娘家能出门瞧瞧外头的样子,家里头会寻个厢房,让看看街上那些车水马龙间行来往去的人群,各色花灯将半面夜空照得透亮,听听街市上鼎沸的人声。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能趴在扶栏上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