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寒烟翠雾(一)
秦川醉酒而眠,迷迷糊糊的直睡到中宵,才醒转过来。口渴难耐,从床上翻身坐起。红烛摇晃之下,却见易婉玉正侧伏在前日看护自己时安放的木床上,气息均匀,一张娇艳无伦的脸上兀自带着笑意,似乎正做着好梦。
他心头一热,依稀记得自己酩酊大醉之时,是她把自己从黄宝手中接过来,扶自己上床歇息的。当下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走到她床前,伸手横抱起她身子,想把她放到床上。
易婉玉立时醒来,格格一笑,道:“酒醒了?”
秦川微笑道:“我现下已好了,不必再让人服侍了。你也该回自己房间睡了。何必再这般委屈自己?”
易婉玉小嘴一扁,啐道:“呸,真是个没良心的,过河拆桥,放完了焰口不要和尚。现下自个儿身子好了,用不着人家了,便开始赶人啦!”
秦川将她身子轻轻放落床上,替她除下鞋子,盖上了被子,笑道:“真是冤枉,我是看你这样睡不安稳,躺在床上是不是舒服多了!”
易婉玉初时只顾着照料秦川,这时忽然想起自己和他同睡一室,不由得脸上一红,便坐起身来,道:“既然你现下没事啦,我是该回自个儿房间去了!”
秦川伸手轻轻按她肩头,柔声道:“这么晚了,你回去定会惊动桑舵主,就睡这儿吧。难道你忘了,咱们以前也常常这般同住一间客房呢!”
易婉玉想起二人同返中原途中投宿之时,常因客房不足而同室而居,在少室山下借宿之时更是同榻而眠。两人虽常常同行同宿,却始终以礼自持,此刻又见他满脸关切之情,不由得胸口一热,浅浅一笑,温柔的点了点头。又合上眼睡了。
秦川起身到桌边自行倒茶喝了,四下打量着这间富丽华贵的帮主卧室,眼前所见,不是金银珠宝,便是绫罗绸缎,暗暗摇头,心道:“百戏帮果真富裕得紧,便是这间卧室可比我们大风堡气派得多了。如果有朝一日我辞了帮主之位,会不会便过不习惯了?”
易婉玉先前已睡了一觉,一时躺在床上睡不着。她睁开眼睛。抬头见秦川对着烛火默默出神。便问:“在想什么?”待听秦川说了。噗哧一笑道:“那日我听韩索大哥说起过。三位长老一回到洛阳,便商议你的居处,说以你的性子,多半还是会住在老帮主房间。大伙儿一合计。便把这后院几处小楼全部倩人装修,你瞧这梨木桌椅,红木床榻、描金衣箱,全都是崭新的。”
秦川摇了摇头,道:“我孑然一身,光棍一条,哪里不能住得,他们也太讲究了!”
易婉玉见他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笑道:“川哥哥。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其实一个人过什么日子,须由其自身条件而定。记得义父生前常教导我,说做人要福能享得,苦能受得。重要的是要做到宠辱不惊、泰然处之,自能守得住本心。”
秦川点头道:“不错,贫贱不移,富贵不淫,这才是大丈夫本色。”想起百里艺统率本帮多年,操守谨严,行止端方,在江湖上名声甚佳,做到了“富贵不淫”豪杰本色,确然令人钦佩。
忽听易婉玉格的一声笑,道:“川哥哥,我知道你很想跟二哥一样,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因盯你一直都不怎么想做这个帮主,是也不是?对了,记得兰姐跟我说过,依你的性子,只怕还是想到深山幽谷之中,做个渔樵闲人。”
秦川心中一动:“想不到兰妹倒是我知音!”笑了笑,道:“我现下想明白了。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吧。”一时之间,脑海中映出沐青兰的俏丽倩影,想起她在梁山之时的话“今后跟着你浪迹江湖,无论你做帮主也罢,做浪子也罢,哪怕是做强盗小贼,总之是跟定了你啦!”
只不过言犹在耳,佳人何处?
正自想得出神,忽听易婉玉柔声道:“川哥哥,兰姐姐既有书信来,说明她一直都在留意着你。相信不久,她定会回到你身边来的。”她见秦川神情落寞,神色郁郁,忽然大声道:“啊呀!川哥哥,你说那位过少夫人和连栋既是天道盟安排在咱们这边的棋子,本帮大会之时,会不会还有其他内奸?”
秦川怔了怔,这才一惊,坐直身子,道:“现下已经很清楚了。莫非邪和满天云本来是利用连栋,先说服曲长老在大会之时对我发难,搅乱老帮主生前的布局,趁机把我除掉;然后再设法控制本帮,兴风作浪!”
说到这里,他越想越是后怕,只觉得敌人狡猾如狐,凶狠如狼,实是防不胜防。虽然今次自己跟曲长老联手识破了此计,侥幸救回了桑青虹。敌人却早在她体内附有暗毒,显是另有厉害后着。至于骗得丘大伦和欧阳朴等人误闯鬼雾林,借达瓦夫妇之手除掉丐帮众人,再引自己前去相救,无论自己和达瓦夫妇谁胜谁负,莫非邪、满天云等均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易婉玉不知何时已起身下了床,在他对面坐下,低声道:“今日我陪桑姐说话,从她口中倒是问出一些端倪。”
秦川道:“桑舵主好些了吧?”
易婉玉俏目一转,忽地噗哧一笑,道:“那个曲成方倒是个正人君子,桑姐姐落入他手中多日,仍是处子之身。你救她之时,接触过她身体。川哥哥,不如你把桑姐姐给收了吧,她可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
秦川一呆,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一直到当桑舵主是自己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