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点风,天边的云有点阴沉沉的,成亲之前她的小日子大部分都是肆意任性的,成亲之后处处受人威胁,行一步艰难万千,又要顾及这个又要顾及那个,一下子就像是从十八变成了二十八。
京城城南有一座破庙,庙前一颗高树上面还有个简单的窝,那是以前沈悦言给她做的,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过去躺一躺。
看着行人流连,走在熙攘的人群当中,她忽然很想哭,很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世上他人千千万,玉玲珑说,到最后还是要一个人,总是孤单的。
他说感谢有了她,他才有了期待,从一个小不点,从初为人父的懵懂到如今的风光。当然他未走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这时候她未满二十,竟也体会到了这一个人的感觉。
老树,破庙,几乎荒凉的地方,犹如逃出生天。
扶摇扔下买来的马儿,站了那棵树下,树身上面还有刻字,沈悦言总喜欢做这样的事。
一手轻轻拂过,随即抓住垂下的粗绳来,借力踩着树身三四步就上了大叔。
秋叶几乎都已经掉光了。
简陋的树屋却已修过,她低头坐进去,发现里面铺着厚厚的绒垫子,还有软枕。
伸手摸摸,没有潮气,侧身躺了下去。
好安静,好安静。
安静得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太好了的感觉,她终于有了一点点惬意的感觉,也就闭上了眼睛。
一觉好梦。
扶摇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似乎听见了叹息声,身上就多了一点温暖。
她惊觉有人,一下睁开了双眼。
少年正给她盖衣,见她目光顿觉尴尬。
沈悦言脱下的外衫还拿在手中,刚好落在她的身上,他身上只有薄棉的里衣,洁白如雪,一下扎进了她的眼。
扶摇未动,看着他几乎是跪着的姿态,一开口发现嗓子哑了:“你怎么来了?”
他指尖微凉,抓着她的手都放了他的衣下:“你出来多久了?顾家人都在找你。”
她坐了起来,这才觉得有点冷,也不知睡了多久了。
刚一动,沈悦言就按住了她:“别动,刚睡起别受了风,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
听他这么一说,她探出头来,外面果然飘着雪花,白白的,点点落在地面上,然后消失不见。
让开了些位置,她抱住了膝盖神情落寞。
“坐啊!”
“嗯,”沈悦言给落下的衣裳给她披上:“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她的马儿早就跑了,扶摇看着外面的雪花不知想着什么。
他与她并肩坐着,窝在这一小小地方,外面飘着薄薄的雪花,扶摇感念以前任性,沈悦西对她有多冷漠,她就多想欺负他。
后来悦西哥哥终于厌烦,她受伤之余,忽然想到,过往那些时候,不也是如此对待的沈悦言的么。然后她忽然改变了心意,决心好好待他,想他那么喜欢她,那么那么的喜欢,就是和他一个人一起,以后一直一起也是好的。
谁知,他懦弱不能离开沈家。
她也失去了这个少年。
世事总是难料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猜的,”沈悦言也学着她的模样抱住了膝盖,抵着下颌看雪:“以前你难受的时候总要躲起来,现在公主府不能回去,顾家逼得紧,除了这里还能去哪呢。”
相对无言,她嗤笑出声。
那纤纤玉指就在眼前,少年偏过头来看着她:“我听说你养了个小爷?”
扶摇更是笑:“你相信吗?”
沈悦言急急表明:“我当然不信,你要有养小爷的心,那也是先找我,那个什么鸟的哪里轮到他了!”
听到他也管青雀叫什么鸟的,她顿时再次失笑:“说得对。”
他小心瞥着她的脸,半晌又问:“妹妹后悔了么?”
扶摇似是低头想了一下,才又看着他:“你呢?你后悔了么?”
沈悦言狠狠点头:“我后悔了,我想和妹妹一起。”
她双唇微动,终于是不敢拖欠说出口来:“可是我没后悔,别人看我太风光,其实我有的东西不多,一旦是我的,不会轻易松手,生怕日后生悔。”
他目光灼灼,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坐直了身体:“那为什么轻易就弃了我?”
扶摇任他握住:“不知道……”
少年咬唇,刚要说话,外面竟然传来阵阵车轱之声,两人抬眸,不远处停了辆马车,一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手里提着件斗篷,似乎就能看见他们,步伐很稳。
直到树下。
少年下意识更是抓紧了一些。
顾燕北一身玄色长衣,伴随着最后一点暮色,对她伸出手来:“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