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扶国还让在下带回来五十支二十响马瑟手枪,每枪配弹一千发,说是您的卫队需要加强火力。恩铭的前车之鉴犹在,不可不防。”
李慕言此言一出,冯煦的安坐不动的身子往前倾,低声肃然道:“这可不是小数目,方扶国不能大方到这地步。”
李慕言笑道:“大人英明!这一趟出去二十天,对方扶国也算有了一些了解。大人听我慢慢道来……。”李慕言把方剑雄在芜湖的所作所为,大致的说了一下。冯煦听完了,颇为不解的皱眉道:“以你之见,方扶国所图何者?”
“方扶国在芜湖,兴实业,重教育,短短的十几天,我看着他一直在忙。这样的人,怕是其志不小,所图甚大。窃以为,方扶国不肯来安庆新军,怕的是被新军利益纷争困扰,绑住了手脚。还不如在芜湖,地方小,婆婆少。可惜,以他的资历,就算来了安庆,最多也是一个营管带的位子,这个位子不管他去哪,都不难得到。综合来看,办实业、想做事,对朝廷的忠心可以肯定。”李慕言的一番评价,除了最后一点,其他的都说中了。方剑雄要是在当场听到,一定会大惊失色。
李慕言判断的最后一点,才是冯煦最为看重的。安庆地面不靖,岳王会活动猖獗,冯煦疲于应付。
“慕言,此人都有什么毛病?”冯煦慢慢的坐了回去,恢复了一副心平气和的架势。
“贪财,听他说,跟这一批同样的货,同样的价格,他还能弄来两三万杆,托付在下去找买家呢。”李慕言说着不由发自内心的笑了,这个钱挣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啊。
冯煦听了也是哈哈大笑道:“这就对了,年纪轻轻的没点寡人之疾还行?这买卖你去做,另外这新军一家独大也是不妥,朝廷的有意各省多编巡防营,以制衡新军。巡防营也需枪弹,安庆也得备下点库存的枪弹。这些,你只管放手去做,嗯,再购进五千杆七九步枪为宜。”冯煦说着话,端起了茶杯。
李慕言笑着起身拱手,突然停下道:“对了大人,方扶国还说,安庆这个制造局,以其放着机器生锈,不如交给他来操办,保证两年内能变成一只下金蛋母鸡。”
安庆的制造局,类似现在的国企。咸丰年间曾国藩打下的底子,后来大部分搬迁去了上海,叫着江南制造局。恩铭在任期间,花了些银子重新买了一些机器,开始的时候还能修补枪械,自己造点子弹。后来恩铭遇刺,冯煦上任之后,这个制造局基本没人管也管不了,因为总办是个旗人,下面的帮办也是旗人。
恩铭在的时候,就已经对制造很不满,加之财政困顿,制造局的投入锐减。恩铭遇刺以前,制造局就基本处在一个停工的状态。等到冯煦上任,制造局那些旗人大爷,闹着要加大投入。这些投入最后都会去哪,冯煦心知肚明。抚台大人想拿下这个制造局,结果旗人不干,干脆以财政没钱为由,借口造的不如买的,直接给停了制造局的经费。
现在双方还在为这个事情扯皮打官司,谁都奈何不得谁。旗人帮办仗着自己是铁杆庄稼,冯煦派人去接手,就敢打出来。旗人告冯煦的状子,到了京城也是石沉大海。
于是,就这么僵着吧。
方剑雄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只是想着找一个由头来,培养自己的技术班底。冯煦现在对方剑雄的态度还不错,也不怀疑他是革命党,自然而然的还算为方剑雄考虑道:“慕言,制造局那摊子事情,你不是不知道,怎么不告诉方扶国?”
李慕言当然明白冯煦的心思,这一位一是心疼银子,二是不愿意把旗人老爷得罪的太狠了。“大人,方扶国的意思,将来这新军的子弹炮弹,都从他那购进,这算盘打的够精明。窃以为,不如让方剑雄在芜湖另起炉灶,不过这银子得自筹,大人给他个械修所的名头。他要是能把事情办成了,这里头少不了大人的好处,朝廷也应该能理解大人另起炉灶的难处。要是办不成,大人也没有丝毫的损失。”说到这里,李慕言心道:方扶国,我也算对得起朋友了,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
冯煦犹豫不决,起身踱步一番才道:“这样也好,不过这个事情你走一趟当面跟他说清楚本官的难处为妙。巡防营的枪械,还指望他运作。你休息一天,后天带上四十名教导队的学员过去。告诉方扶国,这是第一批。嗯,他还还可以另外招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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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剑雄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在芜湖城的街道上吭哧吭哧的挥发精力。说起来还真郁闷,去一趟上海回来,存货憋的很足,回来准备好好的滋润一下小丫鬟秋菊,不料世事多变,秋菊每月定期造访的亲戚来了。
秋菊还挺失望的,不是因为好事不成,而是因为没怀上。晚上方剑雄还好一番安慰,秋菊的意思去叫另外一个丫鬟来暖床,方剑雄虽然很想,可是一想到做人不能太万恶了,大义凛然的拒绝了。
装圣人的结果就是憋的难受,只好一早起来,折腾自己还有两个洋鬼子。跑圈回来打一趟拳脚,在后院井边冲的凉水澡,哇哇的叫声吓的老娘魂不守舍,赶紧叫人来看看。得知这孩子一早冲凉水,把下人一通好训,立刻把少爷拉回去。
方剑雄湿漉漉的跑回房间,秋菊手忙脚乱的伺候,一边伺候一边还抱怨。“少爷,您好歹为自己的身子着想一点,这寒冬腊月的,抽的什么风冲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