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枫向来自信,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将这份自信失去,所以看得出,他笑得非常畅快。
也不知是在笑自己对丹阳子与玄阳子的了如指掌,还是笑皇族争夺厮杀,又归在同一师门之下的讽刺命运?
程品华见他不屑,这番傲视自己,料他轻视自己所言的消息并非足够隐秘,当下道:“他二人俱乃朱温后人,先后都坐过后梁王朝的皇帝。丹阳子乃你与我父的长师兄,他在位年号为凤历,正是曾经的朱友珪皇帝。而玄阳子于太白山诸位师兄中排行第二,而他就是后梁的最后一位皇帝,年号为龙德的朱友贞,相信你已经知道了?”
柳枫在门口点头。
程品华又道:“朱友珪弑父夺位,假传遗诏,自登为帝。登位后,他以为只要大肆赏赐兵将部众便可以稳坐江山,谁知这收买人心之举,早被诸多将领看穿,于是他还是难逃天谴之罚。后来其弟朱友贞与将领密谋兵变,率军杀入宫中,朱友珪逃脱无果之下,以掩人耳目之计,命属下冯廷谔代替自己随妻而死。之后,朱友珪便悄然不觉地逃入太白山,拜在天一师公门下。他虽逃出生天,却对其弟朱友贞杀妻欺命之事怀恨在心。”
顿了顿,她接着道:“事隔十一年后,庄宗李存勖命人带兵围攻后梁京城,龙德皇帝朱友贞不信后梁国运就此衰败,更不甘朱室大好河山毁于李姓手中。他的都指挥使皇甫麟遂进谏了一个假死计策,妙的是,这假死计策与当年朱友珪死法离奇相似。于是朱友贞性命亦得以保全。他立志兴朱室,故而打算拜寻高人,再图后事。偶然之机,被他探到太白山天一师公乃当世奇人,故此前来拜访,正与其兄长朱友珪不期而遇。”
说到这里,柳枫猛然道:“这些,我亦已知道。”
程品华望了他一眼,道:“下面便是你不知道的那部分,你且听我道来便是。”遂在屋内站起来,道:“正所谓一家兄弟,正面难脱血脉亲情,反面亦是入世的亲兄弟,正反血统都是连在一处。虽有隔阂,但最终仍摒弃前嫌,同为复国筹谋,于太白山深居简出。”
说至此处,猛然话锋一顿,盯着柳枫道:“虽然我爹不愿意告诉我其中的隐情,但幸得我几日潜伏,查探有所收获。”
程品华当下面向柳枫,喜道:“朱友贞付出的代价,是以修炼的一半功力偿还。”
柳枫一震,这个微妙处,他的确不知。
就听程品华续道:“当时朱友珪功力已经相当深厚,根本不需要多余的内力增强自己,但为了惩罚朱友贞,便随意提出了这个要求,是以他将朱友贞功力吸去大半,导致朱友贞精气不足,过早衰老,就算之后如何提炼修为,也难以恢复容貌。而朱友珪自己却因这股奇异功力,犹自提升改变自身经络,最后容颜焕发,犹如潘安再世,所以即使已入老年,看起来仍极为年轻俊美。”
一阵疾风袭来,使得油灯火焰荡漾,嗤嗤摇晃。
程品华又接着道:“端木静本姓朱名静,是现今朱室皇朝所遗的唯一一位公主。她父亲便是我月明教的右教王一眉老人朱友善,朱友善与朱友贞兄弟是异母同父所出,亦为朱室后人,就连那七星派掌门朱思啸亦同为朱温之后,与朱友贞同为兄弟。”
这朱思啸曾串谋黄居百,在当年带领数百人杀入凌府,凌万山一家三百余口因此而亡,柳枫母亲亦在其内。
往事想来,直教柳枫趔趄倒退,手扶额际,陷入深深地思索之中。
飘摇的客栈,点在窗户上的朦胧灯光,若是立在屋外倾听,能够听到程品华的说话声似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