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管事听说过毕承跟瞿平春争夺灏元楼掌厨这事儿,结果是毕承败了。
他走到近前,没理毕承这边的人,对着瞿平春笑劝:“他既已是你手下败将,就再比试一回又有何妨?瞿大厨切莫动气。”
说完,冯二管事转过脸对毕承斥道:“嚷嚷什么!咱这府上全凭真本事说话。你人也打了,要是拿不出真本事来,咱们可得上东家跟前说理去!”
邓江上前分辨:“分明是他们先动的手,凭什么找我们问责?要去告东家,也该我们去告他们!”
冯二管事翻着黄眼珠,拿手指着满录那对乌眼青:“没看见都把人打成这样了,你们还嘴硬,是要造反不成?甭管谁先动手,把人打伤就是你们不对!要是比输了,就立马跟本管事去见东家!”
邓海听出这位冯二管事这分明就是袒护对方,胡搅蛮缠,他暴脾气登时被点燃,撸袖子就要上前,却被毕承拦住。
毕承向前一步站出来,对冯二管事道:“就按管事说的,当场比试。刚才管事只说了我们比试输了要去见东家,倘若对方输了,又当如何?”
冯二管事鼻子里一哼:“现在说这个太早吧,毕大厨都是输过一回的人了,还是先比完了在说吧。”
“你这分明就是向着他们,蛮不讲理!”邓海怒道。
毕承深深看了冯二管事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菜案,同时抄起了两把菜刀。
站在后窗外的豪蕊生眼见毕承要亲自上阵比试,也有些拭目以待。
她刚才冷眼看着,这位姓毕的厨子虽比那个姓瞿的年轻,行为举止却透着沉着稳健,比那姓瞿的倒显老诚些。而且刚才分明对方先挑衅,他始终不急不躁,应对从容,倒像是有真本事的模样。
就是不知这人的功夫究竟如何?
眼见毕承真要当众比试了,瞿平春的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了。
他被聘进灏元楼的时候,毕承已经是烧菜的灶头大厨了,他没亲眼见过毕承配菜。
可是,在整个鹿吴城的厨行,毕承当年砧板上的功夫,那绝对是鹿吴城厨行里的头一号。就连现在刚入厨行的小徒弟,当师父的都拿毕承举例训诫。
其实在场众人里,除了被毕承传授过技艺的邓家父子外,其余人等都没亲眼见过毕承配菜。
是以,此刻的众人皆对他的手艺充满好奇。
走到菜案前,毕承看了眼桌上摆放的小半盆洗净的牡荆果,几块屏蓬肉,另外还有一大盆刚摘出来的绿油油的文茎……
毕承淡淡一笑:“好多年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展露手艺啦,还真有些怀念呢。”
说话的时候,他拿起砧板上的两把菜刀,在手里掂了掂。
邓海立刻道:“毕师傅,要不我去把您用趁手的那两把菜刀取来。”
毕承摇头:“跟瞿大厨比试,用不着我的刀。”
瞿平春:“……”
你显摆就显摆呗,踩老子干什么,讨厌!
说话间,毕承右手一甩,袖中短刃已滑入了掌心,他手握短刃叉起一枚浑圆的牡荆果往案板上一钉,左右手各持一把菜刀,竟是同时出手。
两把菜刀轮番起落,毕承好像根本不用去看案板上的菜蔬,之间白亮的雪刃上下翻飞,众人耳边只剩“呯砰呯砰……”节奏感十足的剁菜声。
灏元楼的人全都傻了眼,仿佛连心脏都随着毕承剁菜的节奏而跳动。
一颗果子切完,毕承眼皮儿都没抬顺手连叉四枚往空中一抛,手起菜刀落,四枚果子被平分成均匀的八瓣,整整齐齐一字码上砧板。
毕承继续同时挥舞两把菜刀左右开弓,旁边围观的众人根本看不清他手法,只肉眼可见的菜案上,原本洁白滚圆的果实,眨眼变成绒绒的一案毛丝儿。
灏元楼配菜的师父和伙计们大气儿都不舍得出,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偷艺。
邓江邓海这边的众人各个一脸骄傲。
有个灏元楼的小伙计,悄悄拿起菜案上掉落的一片还未成丝的果片看,忍不住叫了一嗓子:“额滴神啊,居然是透明的!这刀工,绝了!”
小伙计刚说完,有人从后头狠狠踢了他一脚。
小伙计回头正要骂人,就见满录恶狠狠地瞪着他。
小伙计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站错队伍了,赶紧缩着脖子退到后头去了。
不过须臾,菜案上的几样蔬菜,丁是丁,片是片,丝是丝,块是块……每一样都均匀细致如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整整齐齐码在餐盘中。
瞿大厨憋地老脸通红。
灏元楼配菜的几个师父全都低着头,连眼神都不好意思投过去。
这些配菜是他们几个人一中午的活计,交给毕承手里,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全都拾掇的妥妥当当,就算他们配菜的总师父来了,连人家毕大厨的后脚跟都赶不上。
当年鹿吴城配菜第一人,果非浪得虚名!
全部菜蔬都切完,毕承手里两把菜刀轻飘飘地一抛,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砰!”齐声插在砧板上。
回头看向瞿大厨和冯二管事,毕承一脸云淡风轻:“完了。”
冯二管事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精彩,太精彩啦这手艺!
他刚才差点给毕承叫好了都!
听见毕承说话,冯二管事才恍然回神,偷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他虽听说瞿平春在掌厨竞选中使了些手段,可是他觉得本来俩人都是副掌厨,就算赢得有点不正当,可本事应该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