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湛国公府的一处高台上。
老国公一手按着栏杆,一手捻着自己的长髯,若有所思地朝下望去。
在这座高台的面前,曲曲折折的回廊与湖心间的八角亭映衬着如镜面似的水面,又是一番景致。
但老国公看的当然不是景致。
他在关注着自己唯一的嫡孙女与四儿子的一个学生。
在回廊的时候接触了一下,随后又在凉亭中单独坐了一会。
已经有些超出规矩了。
当然这都是小事情。
重要的还是杨川那件事,不声不响的就把人先弄进刑部里头了……
“你说我这个孙女现在在想什么呢?”老国公突然问身旁的徐大管事。
徐大管事是老国公的心腹,连八年前徐善然马车坠坡的事他都有参与其中,这些年来自然也跟着老国公看了很多。但是对于徐善然,他真的只好说:“国公爷,小人也不太清楚……”
跟着他顿了顿:“不过四老爷的这个弟子,心就有点大了。”
老国公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看这倒不是一巴掌拍得响的事情。”
如果是普通闺阁中的女孩子,徐大管事能特别义正词严的说一定是被那些男人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但是徐善然……这话在他嘴边转了许久许久,他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么厚的脸皮把这最普通的话给说出来,所以最后他只好咳嗽了一声。
老国公又问:“你觉得我这个孙女怎么样?”
“这……”徐大管事还想推脱。
但老国公轻斥一声:“人家不说实话是怕隔墙有耳,现在四周空旷,出你口入我耳,我那孙女再手眼通天也不会知道你背地里编排了她什么话,你怕个什么劲?”
徐大管事苦笑连连:“国公爷别打趣我了。要我来说,孙小姐又聪明,又狠辣……”
“就这样?”
“这样就够了。”徐大管事实话实话。
老国公抚了抚髯:“你说得也是。就让我们看看她到底怎么样又聪明,又狠辣吧……尤其是在,”他看着邵劲离去的背影,“这样的情况下。”
院子大了,人就多了;人一多了,心思也就跟着多了。
当徐善然带着棠心回到不及居的时候,丫头正陪着徐善性在院子里玩耍。
“姐姐,姐姐!”虽然有时候徐善性挺怕这个姐姐的,但更多时候,他还是很乐于亲近这个大自己足足八岁的姐姐。
“什么时候过来的?”徐善然脸上已经露出了微笑。
“刚刚到。”徐善性先朝徐善然的方向直冲过去,冲到了一半又背起双手,摇头晃脑说,“今天在学堂上,夫子说我的功课完成的最好,当堂表扬我了!”
“不错,真厉害。”徐善然由衷说,又掏出帕子,半蹲下来给徐善性擦了鬓角的汗,再伸手摸一下对方的衣服,确定没有被汗湿之后才算罢了。
徐善性还没说完呢!在徐善然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他还是很得意:“徐弘毅那小子最差!我还留下来给他补了补功课!”
徐弘毅是长房长子的儿子,虽然年纪和徐善性差不多,但从辈分上来说,足足矮了徐善性一辈。
对家族学堂里的事情,徐善然不说了如指掌,也知道绝大多数。此刻听徐善性说来也不奇怪,正照例要夸奖对方几句,就听徐善性撇撇嘴说:“那小子真是个活生生的蠢物,那么简单的东西也不明白,要我是老师啊,绝对不教这样的学生,没准哪天就被他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哪怕出去以后被这小子说是老师,也特别没有光彩啊。”
徐善然嘴里的话缓下去,她眉梢轻轻一挑,跟着不经意似问道:“既然你觉得他那么笨,那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教他?”
“夫子会高兴啊。”徐善性理所当然说,“姐姐不是也喜欢我这么做吗?再说反正也不花什么功夫,这时候那小子总是特别乖巧,不会再撺掇着别人和我作对。”
徐善然确信自己没有在任何时候告诉徐善性要主动帮助徐弘毅。但如果是因为那些事后赞扬的话语……
徐善然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站在帘子后隐隐绰绰的身影。
那是高婵的身影。
她站直身子,找了跟着徐善性过来的仆妇,嘱咐她们带着徐善性玩一会之后,就朝走去。
高婵早已在窗边坐下等她了。
而徐善然一到高婵面前,这位除了在单独面对徐善然时候,总时时刻刻带着面纱的女人压低了声音说:“你在想什么?——你在等什么?”
徐善然略觉意外:“怎么说?”
自八角亭中回到徐善然不及居的这段路程中,高婵是带着面纱的,哪怕现在,她也没有将面纱取下。
所以坐在徐善然对面的人,只用一双黑如点漆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徐善然:“你不可能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徐善然仿佛有趣似地“唔”了一声。
高婵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手头上仿佛握着很多力量。但这个府里并不真正平静。”
“如果他们真的平静,那么你的侄儿就不会与你弟弟争锋相对。”
“还有呢?”徐善然问。
“还有今日你见的那个人。他肯定爱你,你或许喜欢他,但你们能在一起吗?”高婵问得很尖锐,但她却如同刚才那句话一样,也一点不纠缠这个,只继续说,“你的身边并不平静,你是否想过,如果他们利用你和刚才那个人的相处攻击你呢?”
徐善然想了一下,然后她再问:“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