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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迟扶了扶束发玉冠,反问道:“你觉得呢?”
陆虎忍着气道:“卑职心里憋得慌,千钧一发的滋味很不好!卑职想不通,主子对沈五小姐的好,我们兄弟最是清楚,沈老三不同意便不同意罢,偏偏当着沈五小姐认了主子,一转身竟然下死手,做人不能这么阴险的!主子说过,人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卑职气不过!”
有句话陆虎没敢说出来,天涯何处无芳草,主子你何苦挂在沈五小姐这一棵树上。
慕容迟远眺雾蒙蒙的山峦,静听独属于古战场的四起喊杀,沉默片刻,又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陆虎怔了怔:“主子心怀天下,顶天立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总不能舍大义求小情迁就沈老三,按沈老三画下的圈圈走。”顿一顿,又道,“卑职倒替沈五小姐委屈,向来只有女儿孝敬当爹的。”
慕容迟跳了起来,解下战甲,道:“陆虎,你在这里等我。”话到最后一字,人已几个腾跃隐入坡上密林。
沈雪靠着树干,压着心口,心脏绞痛得几乎窒息,她不得不放空思想,仰着头痴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空中的灰色云朵沉甸甸的,似乎有大雨将至。雨,可以冲刷满山的血,却洗不去烙上心头的印。
有柔软的丝巾抚上脸孔,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沈雪收回目光。凝视着仿似御风而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慕容迟,然后,她伸出双臂抱住慕容迟的腰,把冰凉的脸贴上他的胸口。
慕容迟环臂回抱。低低道:“我怕你做选择题,把我划掉。”
泪从眼角滚落,他这么敏锐的感觉,她怎样去拒绝?沈雪亦不甘心就此放弃。
眼前这个人,上一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报仇,为她送牺牲的父母,这一世,他挟劲风而来,有目标。在行动。而所有的行动一直在依靠他自己的力量。他那份感情很纯粹。像水晶。
如果一定要把他与简少华相比,简少华是一颗待发射的卫星,或许功能多多。却是要借着火箭的强大推进力进入轨道,而慕容迟,是一架飞碟,以自身的动力遨游宇宙。
这样的人,错过一次已是大痛,再错过,她想不出这一世轮回的意义。
慕容迟拍了拍沈雪的后背,低下头来吻上她的眼睛,轻笑道:“傻妮子,有时候就算亲眼所见。真相未必就是看到的那个样子,眼睛也会欺骗自己引得心里作出错误的判断。”
沈雪突然抬起头,水润的凤眸波光闪亮:“你,你什么意思?”
慕容迟淡淡一笑:“你爹放下铁滑车的时候,我已经临近坡上,铁滑车离我不远,冲劲不再有先前两辆车那么大,以我的功夫,完全顶得住。如你爹想的那样,我把车扔进了沟里。——如果他真想要我的命,他会把剩下的两辆车一起放下来,任谁也挡不住。”
沈雪张了张嘴,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我爹他——他有足够的理由杀你,你要夺南楚,他为勇王府保南楚。”
慕容迟抬手戳戳她的前额:“如果你没有把我的底牌全都亮给他看,我想他真的会杀掉我,以叶超生的身份,退婚是触了他的逆鳞,以慕容迟的身份,他更要杀之而后快。”
沈雪眨了眨眼,没明白。
慕容迟叹道:“长安人都说沈大夫人最是护短,以我看,最是护短的是你爹。简凤翔毁了沈大小姐的名声,落得今天身首异处,郑伯豪退亲,几乎把东安侯府整个赔进去。你的身世不一般,你爹把你看得很重,怎么会做让你难过的事,要得到他老人家的认可,不容易唉。”
舒了口凉气,道,“延庆帝对你爹,对沈家很是忌惮,今天我与你爹同时出现在战场上,延庆帝必然耿耿,说不定不但救驾无功,还会被夺了指挥使的差事,而你爹毫无顾忌地表示出杀意,是在拉开我和沈家的关系,我与沈家离得越远,越能得到延庆帝的利用,及信任。”
沈雪默然良久,眸色渐冷:“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世?你调查我?”
慕容迟举起右手:“保证没有,自从知道你在南楚的镇北侯府,我就再没打听过你的消息,直到我来长安见过郑伯豪,才从他夫妻口中得知你的情况。”
沈雪哼了一声:“怪道沈雲雲瞧我的眼神总不对。他们怎么知道你和我……”
慕容迟沉沉笑道:“郑伯豪心里是有你大姐的,只是他们诚心为我做事,考虑到沈大都督以及沈家的资历,不得不做了个取舍。暗桩报给我以后,我发密信告诉他们,你是我看中的妻子。”
沈雪哼哼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迟揽她入怀:“傻妮子,随你是镇北侯府庶小姐,或是西戎女王,今生你都是我的女人。你在桃花山庄,我自是常去,你与魏十四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水榭顶上。”
沈雪瞪视着慕容迟,久久,忽然泄气,双肩一垮:“我还以为自己藏着底牌没给你看,原来什么都没瞒过你,慕容迟,我怎么觉得在你面前,我就是一碗白开水,你一眼就看到底。”
慕容迟握住她的手腕,举起她的手,轻触套在她手腕上的猫纹银镯,诡诡地笑:“随你在哪里,我都能寻着。”
沈雪瞪大了眼:“这是古时,你还能弄出追踪器来?”
慕容迟笑得更诡:“想知道吗?不告诉你!”
沈雪怒:“我不喜欢被人盯着,这让我有光……没穿……那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