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安形势相比,阎锡山在太原仿佛如鱼得水,就显得从容许多。
山西巡抚陆锺琦1911年9月才到任,接印没几天就发生了武昌起义,随后长沙、九江、岳州、腾冲、昆明等地相继光复,太原也有风声鹤唳之势。陆锺琦这个人不坏,就是思想有些守旧,见状赶紧召集手下商议对策。
大家根据各省情况分析,一致认定新军是祸乱根源,必须严加防范。如何防范呢?商量来商量去,最终拿出两项办法:第一,将驻扎在太原的新军第四十三混成协两标人马分别调往晋南和晋北,加以隔离;将驻在外地的巡防营调来省城,以资震慑。
第二,新军平时不发子弹。尤其是在调离太原过程中,必须先开拔后发子弹。这倒与陕西所作所为几乎如出一辙。
革命党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山西地邻直隶、京津,风气开化较早,思想颇为解放,早在1902年就设立武备学堂,编练新军。全省上下有很多革命党,尤其是驻扎在太原的新军,几乎大部分中上层将官都是同盟会员。此外同情革命的士绅也不在少数,为成功起义创造了很多有利条件。
但不利的条件也有不少,比如手中没有子弹,更重要的是山西周边局势:北面是荒无人烟的内,西面是情况不明的陕西,南面、东面则是重兵把守的河南、直隶。
此时袁世凯正在武汉与革命党动手,为了保护后路、威慑朝廷,在直隶正定驻有大量北洋劲旅,半日之内就可通过铁路直达太原。革命党在太原举事,弄好了,是中心开花,弄不好,直接被人包了饺子,十死无生!
正因为如此。革命党人颇费踌躇。第四十三混成协第85标标统黄国梁、第86标代理标统乔煦等一方面和陆锺琦软磨硬泡讨价还价,希望能先发部分子弹,另一方面他们紧锣密鼓地准备发动起义。就在这个时候,阎锡山带着第四十四混成协第88标抵达了太原。
陆锺琦和陕甘总督长庚一样。单纯地认为外省过路新军比本地原产货更可靠,还想借阎锡山的兵威来威迫黄国梁、乔煦等人早日调离太原。殊不知,黄国梁和阎锡山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好到穿一条ku子。陆锺琦的借势之举完全是引狼入室。阎锡山表面上声se俱厉逼迫第四十三混成协早日上路,暗地里却早已与黄国梁、乔煦、姚以价等人打成一片。
当然,阎锡山也不会单纯把希望寄托在山西新军身上,他在和山西革命党密谋的同时。自己也抓紧时间收编各地前来报名的学生军。不知是他阎锡山影响力不够,还是太原实在太偏僻,他通过同乡、同学、同事等关系,很快利用山西本土青年编了两个营;但学生来此报名的并没多少,到十月底才刚刚把第88标满编。
太原与洛阳之间每日有往来电报,互通消息,听说洛阳截止十月底已经有超过五千名学生报名,阎锡山在感慨良多的同时。心中也若有所思。
到11月5日的时候,第85、第86两标都已经离开太原,一个抵达百里外的柏井铺。一个在八十里附近的鸡鸣驿。陆锺琦心中仿佛去了一块大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吃饭也香了,睡觉也甜了,连平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老婆也眉清目秀起来。
这天是星期天,一大早阎锡山就带着二三十人进城吃早点,随后程子寅、张辉瓒、周荫人、何成濬等也带着手下从不同城门到了城里。其余学生兵则三三两两,形同闲游,从早上到中午一直陆陆续续进城,进城后就顺着僻静街巷向指定的目标汇集。因为学生兵满脸书卷气。和学堂读书的青年没啥两样,根本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午后两点,太原城吃三顿饭的有钱人已经吃饱喝足,准备午睡;吃两顿饭的,则刚把碗筷端到桌上。学生们东一簇、西一簇齐聚在各个战略要点附近,不待宪兵、巡警上前问话。就听巡抚衙门口一声枪响,众人一齐mo出腰间藏着的撸子,大声喊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快步扑向向各个目标。
新军走后,太原城内只有巡防马队营和三百多人的“旗卫护”,没有任何警觉,多数是吃饱饭躺在炕上眯瞪。闻听喊杀声,反应快的都从后门溜走,慢的则继续躺在炕上装死,根本没人反抗。
阎锡山带着部分亲信击毙了巡抚衙门的门卫,一直闯到后院都没再遇到任何阻拦。迎面撞见上房里走出两个老婆子,亲信们冲天开了几枪,恶狠狠地问:“说!巡抚在哪里?”
两个老婆子哪见过这种世面,早已瘫坐在地上,一个颤声说道:“军、军爷,奴婢没见老爷的面!”另一个还算稍微镇静些:“巡抚大人早上去了藩台衙门,似乎还没回来。”
两人口供不一致,士兵们正准备动粗,这时从房里走出一位身穿长袍的中年男子,边扣衣服扣子边说道:“各位,陆某自忖对大家不薄,何至于此?再说,我八月十五才来山西,接印还不到两个月,对山西又有何坏处?”
话音未落,便有人喊道:“他便是陆锺琦!”
一阵枪响,陆锺琦浑身弹孔倒在血泊中,眼看不活了。
此时又从屋里奔出一个穿着军服、拄着长刀的年青军官,厉声喝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回答他的只有一阵乱枪,陆锺琦长子陆光熙也倒在台阶下,距离他父亲的尸体不过两三步地。
阎锡山看都没看一眼,冷冷地命令道:“进屋搜搜,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