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过不要来了么?”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电话机那头的秦正业两鬓的白发如霜雪一般,才几年的光景,竟成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
若是不认识他的人,恐怕得猜测这人得七十几岁的光景。
嘴角泛白,说话的时候隐隐的能看到唾液在嘴角处肆虐,两颊的法令纹和眼角的鱼尾纹争分夺秒,互不相让,在秦正业的脸上落下一道又一道的沟壑,褐色浑浊的眸子闪着红血丝,就连眼白都透着灰败的颜色。
“本来不想来的,只是……有个事要跟您说。”漆黑的瞳眸定定的看着似乎近在咫尺的秦正业,脑海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副市长,那个把他们母子从那个边远小县城接回来的男人。
秦风的事儿他不准备瞒着他。
他也从来没想过可以一直自己扛着这件事,秦风不知道,他自己会扛着,秦风知道了,他们会一起扛,他一直知道。
只要有秦风,对他来说,不管是面对什么,他都无所谓。
一想到秦风,他的心里就有些暖。
有些事情,甚至根本不需要说明白,他就懂。
秦风卸下了那一身他曾经追逐过自由的军装,他知道那代表什么,也知道‘等我’两个字背后所蕴含的一切,也许是情人间的默契,亦或者是小时候就培养起来的灵感,总之,他就是知道。
秦风,他哥,那个一直护着他,爱着他,纵容着他的那个人,绝对不会防着他一个人面对这本来就该让他自己面对的事情。
这五年多的自由,是自己给他的,而以后的一辈子里,他们都会一起度过。甜蜜,在心头一波接着一波的荡漾开来,就连跟秦正业说话,都忍不住的放松了几分。
“什么事,说吧,说完赶紧走。”秦正业一分钟都不想看到随云,一想到他的母亲曾经站在证人席上指证自己,心就针扎一样的疼,就连他得到袁芳跳楼的消息时都没有那么疼过。
自己曾经心爱过的女人,背叛过自己的女人,自己伸出手帮助过,处处维护的女人,她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忍得下心来那么对自己。
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也明白了什么叫往事如烟,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心里埋下了一颗恶毒的种子。
他安然的看着随云为了给自己留下的窟窿累死累活,一双细软的手磨的满是泡,满是茧,看着曾经那个纤细的少年,身形越发的纤细弱不禁风,看着他一个人忙碌,还在每隔几个月的见面时冷嘲热讽,却又不会完全的将他撵开。
他就是要折磨这个孩子,这个身上流着那两个人血的孩子。
席暮秋,你不让我好过,那么,你也别想好过。
一道围墙外的你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猜都能猜出来。
邪恶在心头一点一点的滋生,萌芽,成长,壮大,然后枝繁叶茂长的遮天蔽日。
“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能赎罪,要知道,当初秦风是怎么待你的,我们又是怎么待你们母子的,我们不欠你们的,相反的,你们欠我们……”
“我哥回来了!”猛地打断了秦正业的话,以往,他都会听着秦正业几年如一日的唠叨,可是,今天,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说,他不想因为那些事,影响自己的心情。
看着秦正业握着电话机的手紧了下,有些浑浊的褐色眸子也跟着一亮,接着是一紧。
“你想干什么!毁了我们两个人还不够么,你们究竟想要什么!随云,小时候,秦风对你不薄,你!……”不可以,他是不是想把这一手的烂摊子都推给自己的儿子,这怎么可以!
好不容易,他才争取到让秦风避免遇难的机会,好不容易,他才给自己的将来留下一条出路。
他的儿子是龙,遇水必将翱翔于九天,他知道!
这样的秦风,怎么可以被他扯了后退!
可是,不薄,不薄又怎么样!
秦正业说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心在痉挛的跳,两颊太阳穴突突的,血管一鼓一鼓的,似乎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
‘嘭’的一声站了起来!
“964276,请注意!”后面持着警棍时刻注意着探监会客室的值班警卫眼眸扫了过来,狼一般犀利的狠狠落在秦正业身上。
这个地方关押的犯人少说也好上千号人,但是,因为秦正业的身份特殊,算是得到了这里不少人的‘照顾’,后来见这个顶着收贿受贿头衔的老头实在没什么油水可炸,也不若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他们这些人才算是对这个政治犯稍稍放松了。
对于这个隔段时间就会来看望他的年轻人,他们也甚是好奇,反倒是秦正业的亲生儿子,一直没有出现过。
秦正业脑子里仿佛千军万马过场,一一演练,就他对秦风的了解,如果秦风知道了自己的事儿,绝对会回来,扛起那一屁股的债,如果真的是那样,秦风就完了!自己也完了!就真的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那他辛辛苦苦经营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叔,我没想干什么!哥是突然回来的,而且……”低着头,咬着下唇,半晌,随云才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的昂起头,“叔,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对不起我哥,我妈的事儿,你比我更清楚。我现在年纪小,能赚的钱有数,我哥回来也好,有他帮着,会更快……”些还完那笔债,随云想说,却被秦正业生生打断了。
“你懂什么!”
秦正业按捺着性子,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