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不满亲兵的慌张,沉声道:“不要慌张,慢慢说,生了什么事?”
“卑职刚刚得到消息,曹彰的命令已经送达,于信正召集所有的中郎将和牙将在大帐中议事。”
张辽冷笑一声,曹彰的命令不是一直都在下达吗?这有什么奇怪。
亲兵见张辽并没有放在心上,顿时急道:“将军,这次不一样,曹彰下达了金牌令!”
金牌令也就是调兵令,张辽也知道,那是曹彰的最高军令,俨如曹彰亲至,张辽也意识到了问题严重,他沉思片刻,转身喝令道:“亲兵立刻集结!”
张辽几十年征战沙场使他对危险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敏感,当他听到曹彰的调兵金牌已经抵达军营,他便意识到最后翻脸的时刻来临。
张辽披挂盔甲,翻身上马,就在这时,前方火光大作,只见副将于信率领数千士兵从三面包围而来,士兵举着火把,手提战刀和长矛,杀气腾腾。
于信和张辽各为其主,在争夺军权的斗争中,他们终于翻脸了,在于信身后,三名中郎将和数十名牙将都全身盔甲,一个个目光凶狠,仿佛狼一般盯着张辽。
“张辽听着!”
于信不再称呼张辽将军,而是直呼其名,他声音嘶哑,喉咙里带着一种野兽般的低鸣,举刀指着张辽,“彰公子有令,令我们返回幽州,看在同为曹军的份上,你可以走,若你胆敢阻拦,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张辽心中叹息,曹彰果然是命令他们北撤,这无疑就是放弃青州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高声道:“你们要听从彰公子的命令,我也无话可说,但我希望于将军以大局为重,留在青州,汉军北上渤海郡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们肯定还要南下青州,希望。”
不等张辽说完,四周的将士都大喊起来,“我们是幽州人,要回家乡!”
喊声嘈杂,淹没了张辽的声音,于信冷笑一声,又对张辽道:“你明白了吗?我们是幽州军,青州与我们何干!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就离开,否则”
于信一抬手,数千士兵刷地举起了弓弩,对准张辽和他的五百亲兵,张辽叹息一声,回头对亲兵道:“我们走!”
张辽调转马头,率领五百亲兵迅向大营外奔去,四周士兵蜂拥上前,于信拦住了躁动的士兵,厉声大喝:“让他们走!”
很快,张辽率领亲兵离开了军营,转道向西而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于信得意地大笑起来,回头对众将领道:“收拾行装,天亮后我们回幽州!”
大营内顿时一片欢呼,士兵们开始整理行装,一顶顶大帐消失,一袋袋粮食放上了大车,兵器成捆,以此同时,在距离军营不远的一座山岗上,张辽正默默注视着大营,他眼中充满惆怅。
这时,一名跟随他多年的心腹低声道:“曹魏内忧外患,大势已去,将军为何不另谋出路?”
张辽摇了摇头,“我何尝不知,但魏公待我不薄,他在忧困之时,我怎能为一己之利弃他而去!”
说完,张辽长长叹息一声,对身后士兵道:“我们走吧!”
他调转马头向山下奔去,众亲兵也纷纷催马,跟在张辽身后,向远方疾奔而去
天亮后,成功脱离张辽控制的幽州军拔营北归,将士大多是幽州人,并不仅仅因为曹彰下达了命令,他们更多人是思乡心切,急于返回家乡,两种力量汇合,使幽州的北归异常顺利,张辽也只能黯然离去。
两天后,三万幽州军进入平原郡,准备从高唐县渡黄河北上,高唐县的黄河对面便是平原县,这一带是河北著名产粮区,在平原郡可以获得粮食补充。
更重要是,汉军在渤海郡南皮一带,他们必须要绕过渤海郡,从河间郡北上返回幽州。
高唐县是黄河下游著名的渡口,这一带地势低平,水流平缓,是渡黄河的理想之地,尤其两边都是农业达的地区,人口众多,渡河的需求也十分旺盛。
上午时分,三万幽州军抵达了黄河岸边,此时已是十月下旬,秋风萧瑟,落叶纷飞,粟粮已经收割入库,大地上呈现出一片灰黑色。
今天粮食大年,天下各地粮食都喜获丰收,河北第一产粮大郡平原郡的粮食同样获得丰收,仓库内堆满了新粮,这对军粮不足的幽州军是一种极大的诱惑。
和其他曹军一样,幽州军也是利用皮筏渡河,皮筏携带方便,能随意组合,大型皮筏甚至能一次渡过百余骑兵,尽管皮筏不能用于水战,但仅渡河而言,它比船只更有便利,受到了曹军的普遍欢迎。
一个时辰之内,数千只大大小小的皮筏投进了黄河,三万士兵乘坐皮筏划桨渡河,河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高唐县虽然渡河方便,但河面却很宽,足有十几里,至少要一个时辰才能渡过黄河。
大将于信也上了一只大型皮筏,一直向东眺望,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不安来自于他北上顺利,从齐郡向西北行军数百里,他们没有遭遇任何阻截,也没有遇到汉军斥候,汉军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于信二十年的从军经验也告诉他,这种情况很反常,必然存在着某种隐患,尽管他隐隐意识到不妙,但将士归心似箭,他也不能仅仅因为一种内心不安而驻足不前。
就在这时,有士兵忽然指着西面大喊:“将军,战船!”
于信蓦地回头,只见在身后的河面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了无数的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