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园中,那一座与舍房相连的巨型铁牢笼里,两头高大的雪狼正以最原始野性的方式相互攻击撕咬着,它们的身上遍布伤痕,鲜血汩汩染红了洁白的毛发,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殷红。
周遭围观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心中被禁锢依旧的狂野,如同开闸的洪水得到尽情地释放,鼎沸的呼喝声压过了雪狼屈辱和愤怒的咆哮。雪狼颤抖得愈是凶狠,他们的神色便愈发的狰狞,爬满血丝的双眼中蕴含的狂热嗜血的光芒便更加躁盛。
拓跋昇目睹着这一切,恍然间,竟是觉得这些歇斯底里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便是那奋力搏杀的雪狼,而这苍茫世间就好像是一座无形的困兽囚笼,人们为了逃出升天,不得不与对面的野兽进行最悲烈的生死搏斗。
“世子,方才您真应该听我的。这头雪狼原本体形就无法与其他三头想比,又是遍体鳞伤,如何能斗得过阿古拉挑选的那头雪狼。败局已定,我看呐,待会儿免不了又要受阿古拉一顿鸟气。”
巨型铁牢中,拓跋昇所选的雪狼一直落于下风,力量完全不能抗衡阿古拉选中的雪狼。每当有一击必杀的机会时,阿古拉的雪狼便能轻巧地从拓跋昇的雪狼四肢中挣脱开来,并且狠狠地还以颜色。
苏德看在眼里,心急如焚,但见拓跋昇依旧一副胸有成竹、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能无奈地叹息。
“一场斗猎而已,输了就输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苏德,你不会是心疼那些钱了吧?”牧灵裳揶揄道。
“火雷部家大业大,你当然不在乎了。”
苏德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忽意识到不对,于是又说:“谁跟你说钱的事了!钱财事小,面子事大。这场斗猎若是输了,折了世子的颜面,阿古拉指不定要嚣张成什么,你能受得了他那副嘴脸,我可受不了。
瞧着苏德和牧灵裳两人又掐了起来,拓跋昇无语地摇摇头,苏德还是将胜负和面子看得太重了。殊不知这世间有多少不幸,全因放不下面子,一时意气。人要有尊严,但不该为了面子而活着。
牧灵裳和苏德都认为这一场斗猎输定了,但是拓跋昇却不这么认为,他淡淡地说说:“现在论输赢还言之尚早。”
苏德瞪了一眼牧灵裳,随后诧异地问道:“世子,凭何笃信?”
“置之死地。”拓跋昇淡然一笑,也不多作解释。呼伦家是将帅世家,苏德虽然纨绔了些,但在呼伦泰的管束下,应该读了不少兵书,他相信苏德应该懂得其中的道理。
“置之死地而后生?”苏德脑海中好似又一道闪电划过,他似乎明白了拓跋昇为何要逆道而行,选择那头最没有可能赢得胜利的雪狼。
“没错。那头雪有灵性,它能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同伴,这份生死看淡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阿古拉的雪狼看似凶狠强壮,却只为了活着而战斗,它又如何能斗得过一个不畏生死的敌人呢?”
“苏德,千万不要小瞧弱者,当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那股绝地反击的力量足可以撼动大地。”拓跋昇笑了笑,目光再一次投向铁笼。
苏德抿了抿嘴,微微偏头注视着拓跋沙汗、拓跋绰和拓跋弗三人,忽然觉得拓跋昇便是那铁笼中的雪狼,他看起来柔弱没有丝毫胜算,但真将生死置之度外而绝地反击的话,胜利或许赢之不易,但流血的拓跋昇终会赢得胜利。
短短一年时间,拓跋昇的变化让苏德有些捉摸不透,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忐忑,但更多的是振奋。
也许此刻的拓跋昇,才是真正的克烈世子。
苏德不禁抬头又多看了拓跋昇两眼,随后满怀期待地看向铁牢中,两头雪狼的生死较量。
“撕碎它!撕碎它!”
拓跋昇的雪狼倒地不起,浑身在不停地抽搐着。众人见状更加欣喜若狂,放声狂呼。阿古拉的雪狼不急不缓地走向它的敌人,以一种王者之姿蔑视了两眼,随即仰头啸傲黑夜。
“拓跋昇,看来你还是输了。”牧灵裳有些不忍再看铁笼中即将发生的血腥场面,而是偏头看着拓跋昇,面带惋惜。
然而这话音刚落,便听到周遭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牧灵裳扭头再看,却见倒地不起的雪狼猛地蹿起,张开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径直地没入那一头被享受胜利喜悦的雪狼脖子中,滚烫的鲜血从白皙的牙齿根出溢出。
阿古拉的雪狼发出一声痛吟,锋利的前爪攻击着。拓跋昇的雪狼口中发出冷戾的闷声,四肢突然发力,不顾一切地朝着前方冲去,阿古拉的雪狼一个踉跄翻身倒地,脖子被死死地锁着,在巨大的力道拖行一段距离后,两只狼头狠狠地撞在铁笼上。
“嘭!”
玄天铸造的牢笼一阵巨颤,两头雪狼同时栽倒在地,然而拓跋昇的雪狼依旧咬着对方的脖子不松口。忽然间,雪狼颤巍巍直立立地站了起来,瘦弱的身躯迸发出无穷的力量,竟是将阿古拉的雪狼举在了空中。
这一刻,斗园里雅雀无声,人们都被雪狼睥睨天下的气势所折服。
不知过了多久,群情鼎沸,纷纷呐喊:“杀了它,杀了它!”
雪狼四肢落地,硕大的狼头甩向一侧,阿古拉雪狼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它则是用冷厉的目光扫向围观的众人,直到与拓跋昇对视了一眼,口中发出一声低吟,随即低下了脑袋,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被辜负的众人泼口大骂,愤怒流于言表。他们再次将目光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