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大牢外,娜仁托娅一动不动地站在风雪中,温雅而又平静,然而一旁的苏德却是有些不耐烦地踱着步子,不停地张望着。
打了一个喷嚏,苏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抬头看了看时辰,对怀中抱着棉袍的乌日娜抱怨道:“乌日娜,你家世子难不成是要一辈子住在这都城大牢中不成,他若是再不出来,我们可是要回去了。”
“乌日娜该死,让苏德公子和夫人受罪了。”
乌日娜面露苦笑,倒也怪不得苏德抱怨。他们已经在都城大牢外等候了两个时辰,天寒地冻,甭说是苏德和娜仁托娅那娇贵的身子骨经受不住,便是她这位将苦寒视为家常便饭的下人也受不了,浑身冻得都有些发僵。
“苏德,不得无礼。都城大牢里的人岂是说方便放的,总是要有些文书手续需要办理,你且耐心等着便是。”娜仁托娅嗔怪道。
“阿娘,不是我有意对乌日娜撒气,按理说一大早世子便该出狱了,纵是有些手续要办,也不至于让我们苦等两个时辰。我是无所谓,只是寒风刺骨,苏德担心阿娘你这身子骨受不了啊。”
“阿娘又非七老八十,这点寒风又算得了什么。”娜仁托娅温婉一笑,似是一株寒梅傲立雪中。
不多时,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都城大牢门前,苏德一改怨容,忙不迭地跑了过去。刚跑了两步,只见他又转身回到娜仁托娅身前,搀扶着他的阿娘,迎接拓跋昇。
“世子,你受苦了。”
许久不见,拓跋昇更加清减,甚至瘦得有些脱相了,见原先她亲手缝制的衣裳,现今穿在拓跋昇的身上,显得极是宽松,如同袍子一般,乌日娜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眼眶朦胧,水雾成滴。
连忙展开做的棉服便要替拓跋昇穿上,拓跋昇摆手拒绝了乌日娜的好意,而是转眼看向苏德,笑着揶揄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要穷尽毕生为苍生立命,而今不过候了两个时辰,便不耐烦了?”
“世子此言差矣,正所谓,时不我待。大丈夫怎能虚耗光阴,有这两个时辰,不说能想出治国方略,却也能练武强身。再者,百善孝为先,见亲娘与风雪中受苦,岂有不心疼之理。”苏德狡黠地笑了笑,乍然间,又打了一个喷嚏。
“这么好的棉服,不穿还真是辜负了乌日娜的美意。”
苏德不顾身份,径直地从乌日娜手中抢过棉服,套在自己的身上。
拓跋昇的骨架本就偏小,在牢中服刑一年更是清瘦,新做棉服套在苏德那五大三粗的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乌日娜心中有些不舍,却更担心那棉服一不小心便被撑破了。
“不过是出狱罢了,又不是送往刑台杀头,这天气酷寒恶劣得紧,苏德一人来便是了,姑妈您怎么也来遭这份罪?万一教人瞧见,难免又要一番流言蜚语,再者若是冻出个好歹来,您让我该如何自处呀。”拓跋昇见娜仁托娅的脸颊和耳根冻得发红,心中自责。
“傻孩子,你能平安出狱,姑妈心里高兴。姑妈接自己的侄子回家,天公地道,谁又能说些什么?”娜仁托娅淡然地笑了笑,慈祥关爱的目光如水一样轻柔。
无意间,娜仁托娅瞥见了拓跋昇腰间的克烈紫玉,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释然了,她轻声问道:“见过你阿耶了?”
“嗯,见过了。”
“将东西收好了,不要示于人前,否则将带来无尽的麻烦。”娜仁托娅郑重地说。
拓跋昇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克烈紫玉,将其塞入腰带内。
“世子,走吧,回府上洗洗晦气。”苏德说。
拓跋昇点点头,随着娜仁托娅和苏德的马车前往大将军府,而乌日娜则是一人返回奴隶营区。
……
随着拓跋昇进入将军府,一众下人顿时忙碌了起来。经过诸般繁杂洗晦仪式后,拓跋昇被请进了一间干净的屋中泡汤洗尘,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娜仁托娅生怕下人伺候不够周到,一周候在门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为拓跋昇缝制的贴身衣物,于是差人取来,亲自送进了屋中。拓跋昇已经渐渐习惯有人身旁伺候沐浴,不再似当年般害羞,因此对娜仁托娅的推门而入并未在意。
“吧嗒!”
拓跋昇寻声扭头一看,只见娜仁托娅直愣愣地看着他,一脸的震惊之色,整个人似木头人一动不动,而在娜仁托娅的脚下,木质的托盘和衣物散落一地。
拓跋昇连忙将身前潜进水中,只露出一颗脑袋,他不解地问:“姑妈,你怎么进来了?”
娜仁托娅恍惚失神,听到拓跋昇的声音,顿时恢复神智,她说:“昇儿,你……你的后背!”
娜仁托娅那惊讶的表情令拓跋昇心生疑窦,拓跋昇连忙伸手摸向后背,除了有些痒以外,并未发现有任何异物。拓跋昇狐疑道,姑妈端庄稳重,绝非轻挑之人,难道我的后背当真有什么东西不成?
“姑妈,我的后背怎么了?”拓跋昇不思其解地问。
娜仁托娅将地上的衣物捡起放至一旁,转身便出了屋子。拓跋昇见状,心中更是好奇,草草擦净身子换上舒适的衣物,待他来开房门时,却见到娜仁托娅心绪不宁地踱着步子。
“姑妈……”
话音未落,娜仁托娅左右瞧了一眼,便进了屋子,将房门合上后,她郑重其事的将所看到的一切告知了拓跋昇。
娜仁托娅在拓跋昇的后背上看到了一个奇诡的血纹,那血纹恰似一张人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