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茜不想看到可贞把这事儿捅到苏慎面前去,自然是有她的原因的。
而实际上,钟茜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单纯的觉着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然当时钟茜只确定了自己要银子,还没有想好具体数字。
可到底在钟茜看来,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般黑的,就没有不好色不好钱的。
那些个好色的,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身边拉。那些个好钱的,连油锅里的银子都要找出来花。
更遑论这眼睛都能晃瞎掉的白花花的银子了。
若是叫苏慎知道了,天知道要惹出多大的变故来的。
所以,即便钟茜再想把可贞的身世捅出去,好睁大眼睛看看众人怎么样的鄙视不屑的眼神,好看看苏慎会怎么和可贞恩断义绝,好看看苏家会怎么处置可贞。可到底,想来想去,这样一来,除了解恨那真是没有半点好处的,真是不如实惠的银子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斟酌了再斟酌,才委委屈屈不甚满意的折中了个十万两的价钱。
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都已经狠狠心降到十万两了,可那姓顾的为了银子竟连这样没脸没皮的事儿都向苏慎和盘托出了,登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了,心里更是恼怒不已。
她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样要钱不要命的!
可再听下去,恼怒不已的钟茜反倒是笑了起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罗叔的话头,“今儿我可是长见识了,原来鼎鼎大名的武功堂苏家连脸面都不稀罕不要呢!”
含笑的一句话,里头去满是讽刺的意味。
姓顾的身世苏家人原本就是知道的,自然也并不在意的,这可能吗?这样的话有逻辑可言吗?武功堂苏家立世这么多年。难不成当家人都是傻子吗?
就是要编谎话,要编像样点靠谱点的。这样漏洞百出的话,骗骗那些出门不带脑子的人那还罢了,想来骗她,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因着从根上就否认了罗叔的话,所以罗叔刚开了个头还未说上几句话,钟茜就已是把他和薛氏看做是可贞找来欺瞒她的帮手了。罗叔说的话,那是一句都不信甚至一句都不听。
又不免鄙视可贞,觉着可贞真是要钱不要命,为了几个霉烂银子。竟都舍得下脸面来让两个下人知晓她的出身。这样想着就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气了,嘲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的往外丢,罗叔根本插不上一句话。
薛氏静静的坐在一旁。从头至尾还未曾开口,只是一直在观察着钟茜。而听着钟茜从嘲讽到谩骂越来越毒辣的语句,看着她越来越狰狞扭曲的表情,她瞬间倒是有些明白了钟茜为什么这么怨恨可贞了。
又看了看因为钟茜荤素不忌的谩骂,脸色越来差有些坐不住了的罗叔。薛氏已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截住钟茜的话一句话堵住了她的话头,而被钟茜打断了话头一直没有机会再说上话的罗叔也赶忙默契的抛出了御赐的金玉如意一事儿做了结尾。
钟氏刚被薛氏的话弄的一头雾水,可随后再听到御赐的金玉如意,更是愣住了。可再接着,就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了。
钟茜真是不敢置信。不敢相信可贞为了银子,竟然连这样的馊主意都想的出来,连这样的弥天大谎都说的出口!
登时就拍了桌子。说出来的话更是一句比一句难听,一句比一句不靠谱,最后还义正言辞的说要去告御状。
面对钟茜一句接着一句丝毫不带停顿的谩骂和威胁,若罗叔只单枪匹马一个人打硬仗的话,说不得还真是有些不知所措难以应对。
毕竟。罗叔虽有见识有谋略,官场市井也都走过。可到底。若要应付完全进入了状态的钟茜还真是有些力有不逮的。毕竟,罗叔何曾和妇道人家起过争执的。再加上,钟茜的身份又如此的特殊。
可有看着清冷无比,可却能让人心安的薛氏作陪,面对钟茜的发难,自然也能比较坦然了。
而钟茜看着对面的罗叔和薛氏一个比一个坦然淡定,任凭她再戳心窝子的话也不动声色,真是真心有些说不下去了。
即便钟茜真心想把心里的怨气恨意都发散出去,很想把这凳子砸了,把这桌子掀了,在罗叔薛氏身上戳出几十几百个血窟窿来。可到底,看着对面二人淡然的神情,一颗心就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一样一下子漏了气,越来越没有底气,甚至说着话都喘息了起来了。尤其是脑子里越来越清晰的在不停回响着的“御赐”二字,更是成了压断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瞬间,钟茜整个人就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一样,一波又一波的凉意直渗到骨头缝里,再想说话时牙齿已是打颤舌头发麻根本说不出囫囵话来了。
甚至到了最后,骨头缝里的那些凉意一点一点的顺着经脉血液全往心里头钻。
登时,七月底的天气里,钟茜的心瞬间冻成了一个冰坨子。
……
而此时的可贞这心里亦是存着事儿的,整个人也是坐立不安,可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面前还坐着王氏的。
今儿刚刚用过哺食,听说薛氏和苏慎罗叔商议的很好,已是出门了,刚提着心,王氏就过来了。
因着苏世彦日记一事儿,王氏一直闭门并不见客,所以可贞已是好几个月不曾见过王氏了。而这一见之下,真是吓了一大跳的。
因为比起之前所见,王氏真是又瘦又憔悴,眼睛耷拉着已是一点神采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