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朱代东担任代理乡长,刚开始,潘道义确实有些情绪,但他却没有像李金那样表露出来。后来朱代东主动找他谈过几次话,晚上没事的时候就提两瓶酒来家里蹭饭,两人之间的隔阂已在不知不觉中融化,消失。凭心而论,朱代东的能力比他强,也很会借势,乡里有个什么事,马上就能捅到市里,迎接省里的检查,也是堪称完美。因此,潘道义的心态已经平和,也接受了朱代东是乡长这个事实。但是今天,他心中的那股激情又开始迸出,手掌心甚至很不争气的布满了一层细汗。
朱代东做事历来雷厉风行,晚上两人就坐侯家塘村豆腐厂的货车去了市里,傍晚时分就到了广州。九十年代初期的广州就像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到处都在搞建筑,一栋栋高楼大厦一夜之间就拨地而起,一条条马路被拓宽,一座座立交桥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整个城市生机勃勃,i新月异。
在这里,每天都有几十家,甚至几百家工厂破土动工,在这里,什么东西好像都不够似的。水泥、钢筋、砖瓦、食粮、肉类、蛋类……。在古南省驻广州办理处的联系下,朱代东与潘道义与广州市z fu取得联系,对方告诉他们,直接去市z fu找一位叫张华的工作人员便可,对方会接待他们的。
与张华谈得很顺利,朱代东来之前准备了一次资料和照片,树木岭养殖场的规模、生猪的检验报告、疫苗注she情况。当然,他们的介绍信也是必不可少的。张华也没有内地z fu机关工作人员的那种拖沓,在这里,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每一分钟都不能浪费。除了他的普通话让人听着像大舌头之外,双方之间谈得很融洽。
张华告诉他们,可以接收树木岭的生猪,只要质量合格,有多少要多少。价格比市肉联厂高出百分之三十,但有一个条件,树木岭必须把生猪送到他指定的地点,猪到付钱,一分都不少。
“价格还能再向上调点么?现在铁路部门的运输很繁忙,特别是南下的,而要用货运送猪的话,成本就会增加,我们这也是为了给改革开放添砖加瓦嘛。”朱代东对至今为止的一切都感觉到满意,事情的顺利超出了他的想像,早知道这样,去年就应该来趟广东。
“这个价格已经很合理了。”张华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的生猪都是自繁自养,饲料也是自己生产,肉质非常好,报告你也看到了,没得说。而且我们的生猪都是农户一家一家饲养的,中国的农民太苦了。”朱代东原本对价格也很满意,但就在他准备要同意的时候,却听到旁边的房间内也在谈供应生猪的事,那边的双方应该比较熟,比较比他们的高出百分之十五。
“好吧,我可以再给你加价百分之十,这已经是我的最大权限了。”张华也许被朱代东的最后一句话感动了,同意加价。
“不能加百分之十五吗?”朱代东嘀咕道。
“那得找我们科长。”张华脱口而出。
朱代东打蛇随棍上,让张华介绍科长给他们认识,科长得知树木岭一个乡长一个副乡长为农民出来跑市场,也动了恻隐之心,同时朱代东提出的各种报告和证明文件还有照片,也确实证明了树木岭的生猪质量应该比其他的地方要强,就同意了按照最高价格收购树木岭的生猪。
走出市z fu,潘道义看向朱代东的目光又不同了,这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来,早就跟张华的第一次出价签好了合同,而不是现在多的百分之十五。千万不要小看这百分之十五,一头猪原来的收购价是三块五一斤,一头猪在六百元,百分之十五是多少?九十元?一万头呢?每个月一万头呢?潘道义不算这个数还罢了,越算他越激动,连走路都有些抬不起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