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回答:“没有。少庄主日日与酒坛为伴。庄主和夫人担心他,想将他挪到自己屋中住,可他却不肯,非要独自关在房里,大伙儿自然不同意,他却醉醺醺地吼道‘你们怕甚么?我想通了,我不会去死。我同露儿早就约好了,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对方的遗体,就算三生三世也会等下去。’”
穆青露眼中涌点亮光,她低低地道:“他果然记得。我就知道他会记得。”
韦三秋却露出悲戚的神情,停了一停,说道:“于是少庄主开始了独居生涯。老庄主心痛不已,但又无可奈何。这时候,您送回来的那位……晏……姑娘,她主动陪在庄主与夫人身侧,端水沏茶,日日安慰二老。慢慢地,庄主的悲伤淡了,却有了些别的情绪。有一天,我去见庄主的时候,听到他长叹着对晏……姑娘说‘我平生第一遗恨,就是不该放阿翼跟去千佛山。倘若他没亲眼瞧见露儿的惨状。他又何至于成现在这模样。’”
穆青露皱眉道:“司徒伯伯……”
韦三秋却疾接了下去:“晏姑娘在旁劝慰不止。我见庄主正伤怀,不宜久留,便打算悄悄地退出去。正听到晏姑娘在说‘阿翼与天台派第三脉向来情意深厚,天台四脉同气连枝,他的伤心难过,一时半刻定然 .fx.除。伯伯千万莫要着急,等时间长了,慢慢就会好的。’。…。
“老庄主叹道‘阿翼入的是天台第四脉,那乱七八糟的纠葛。却分明由第三脉惹起。现下连他师父都不知所终,阿翼这场伤心当真冤枉至极。’晏姑娘道‘常言说“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阿翼当初在千佛山时,不惜自己性命,以身阻敌,只为掩护天台派的人逃下山。如今天台派虽然覆灭。但阿翼却已尽到职责。等他哪天想通了这一点,自然就会重新振作起来。’
“老庄主问她‘阿翼以命阻敌?你听谁说的?’晏姑娘道‘我听逃回来的侍卫说的。’老庄主嗯了一声,语气有些不悦,说道‘既然如此,阿翼对天台派实已仁至义尽。’晏姑娘道‘何止阿翼仁至义尽,伯伯对天台派的朋友也是极为尽心尽力的。’庄主依旧不悦,道‘可惜却落得如此下场……只叹世间没有后悔药,若知有今日,当年我绝对不会让年幼的阿翼加入天台派。’晏姑娘道‘伯伯莫要担心。当初北上之时。我同阿翼也有深厚交情,您若信得过我,我找机会替您去劝劝他。’”。…。
他说到这里,穆青露却迅速抬起头,清丽的脸上泛起诧异神色。韦三秋没来得及注意,他紧张地朝外瞅了一眼,仿佛担心时间不够,又飞快地说道:
“又过了些日子,少庄主却毫无起色。依旧天天沉浸于醉乡中。老庄主的担忧与怒气越来越浓,言辞中常有与天台派划清界限之意。庄里不少人对戚女侠和大小姐印象甚好,禁不住替天台派说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替天台派说话的人。却陆续被撤换了出去,庄里的新面孔越来越多……
“晏姑娘自告奋勇,亲自去劝慰少庄主。可是少庄主根本不听别人说话,只一昧痛饮。随后便痛骂来人,将之撵出房去。晏姑娘尝试了几次后,含泪而出。托夫人寻了大小姐您昔日的衣衫,穿在身上。她身材与您差不多,少庄主醉眼朦胧中以为是您,潸然泪下,不再驱赶,反而借着酒意,将心里话尽数说了出来。…。
“大家见到少庄主终于愿意开口说话,心里其实是喜悦的。那段时间晏姑娘每天在房中陪伴着他,我有时候远远地经过,能看见窗上投出的影子少庄主始终不曾放下过酒杯,而晏姑娘有时候会替他唱些歌儿,偶尔也会见到她的影子翩翩起舞。老庄主见她如此关心体贴爱子,自然也很感动。”。…。
穆青露侧着头,认真听着,脸上诧异的神色渐渐转变为迷惑。她低声道:“唱歌?起舞?……”韦三秋道:“是啊。”
他的语速突然变慢了,声音也变得干涩:“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就在半个月前……老庄主突然汇集所有人。当众宣布了一件大事。他说……要以最快的速度,替……替……”
穆青露坐直身子,问道:“替甚么?”
韦三秋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替……替少庄主与晏姑娘操办婚事……”
穆青露霍然立起,破椅险些被她踢倒。韦三秋伸手扶住椅子,不令它咣然倒地。穆青露怒道:“你在说甚么荒唐话?!”
韦三秋长叹道:“大小姐。不是荒唐话。那场婚事……真的以最快的速度办成了,您来迟了一天,晏姑娘……如今已经是紫骝山庄的少奶奶了……”
穆青露叫道:“胡扯!就算司徒伯伯感激她,想要她当儿媳,翼哥哥又怎可能点头?!翼哥哥是大活人,他怎会没有自己的主意?!”
韦三秋道:“大小姐,您会如此想,我自然也有相同的想法。那时庄里剩下的旧人已经不多了,我步步小心,才捱了下来。但一听此言,我实在太过惊讶,再也忍不住了,于是散场后我便悄悄去寻少庄主……”。…。
穆青露朝他逼近一步。追问道:“翼哥哥如何说?”
韦三秋道:“我径直去到少庄主房中……却见他酩酊大醉,横在床上,我摇他推他,他都无动于衷,只喃喃说些听不分明的胡话。我正急忙之时,晏姑娘突然来到,我只好讪讪立起,作势退出。晏姑娘没有理会我,只快步走向床边,拉住少庄主的手,很温柔地责备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