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巴来自一个小部落,出身于少数不受北庭十王控制的家族之一,按惯例,他从十六岁起加入老汗王的近侍军,服役八年之后,被委派到禁区监狱担任百夫长,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从此远离权力核心,算是遭到了贬谪。
没有牢固的靠山,不善与权贵打交道,畜族在龙庭几乎没有出头之日,阿哲巴在监狱任职已经一年,再有一年,他就可以结束役期返回部落,由于没在龙庭混出名堂来,即使在自己的家族中前途也很黯淡。
阿哲巴不愿就此沉沦,他结交了一批朋友,都是缺少背景的年轻人,对龙庭贵族圈的不公正感同身受,并且对草原的未来忧心忡忡。
除了一心争夺汗位的王爷,他们是极少数敢于议论并批评老汗王的人,“他已经老了,关心长生和女人甚于整个国家,北庭需要一位年轻的领袖,有活力,有能力打破桎梏。”这是他们的核心观点。
十王当中最年轻的夸日王却没有得到他们的效忠,“夸日王只是表面年轻,内心跟那些老头子一样衰朽不堪。”
于是这群年轻人选出自己的领袖:王子多敦。
严格来说,他们并没有一个完整清晰的计划,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理解与能力为多敦效劳,由于职卑位低,他们的努力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势力的注意。
阿哲巴被上官如打动了,觉得以后她有可能成为王子的重要助益。
一开始,她只是一名莫名其妙被抓来的美貌女子,虽然顶着香积之国“女王”的名头,却像是来自强者的恩宠,直到昨晚的酒宴,中途赶来的阿哲巴突然发现,这位醉得东倒西歪的忻娘天生具有引人注目的领袖气质,她能得到香积之国,并非偶然。
于是,那一千名驻扎在龙庭的女兵,以及遥远国度的更多女兵,不再是只可观赏的花卉,而是带刺的武器。
香积之国的女射手曾经帮助龙王打败金鹏军,这件事实经过众口相传,跋山涉水到达龙庭之后,已经成为荒诞不稽的传言,阿哲巴从上官如身上看到传言当中隐藏的真实性。
他讲述了自己这个小团休对形势的看法以及未来的理想,谨慎地没有提起任何名字,尤其是多敦,最后他说:“法师是草原上最大的一群害虫之一,如果任由他们控制老汗王,北庭离亡国不远,我不知道他想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但我不想让他得逞。”
一场消遣解闷的酒喝出这样的结果,上官如意想不到,她现在仍有眩晕感,所以没有马上回应对方的好意,许烟微却瞪大了眼睛,她没听到别的,“救人”两个字却清清楚楚,“我们更不想让僵尸脸得逞,说实话,你能救我们出去。”
“办法总会有的。”
“那还不简单,你把消息传给龙王,自然有人救我们出去,到时候功劳都算你的。”
阿哲巴苦笑摇头,“早一天这还有可能,现在整个监狱区都被封锁,出了营地,至少还有两道绕不过去的关卡,我没办法传递消息,而且,就算是龙王,想从这里救人恐怕也不容易吧。”
“他总有办法。”上官如随口回道,突然发现自己被抓以来从未感到恐慌,其实是对“他”怀有深厚的信心,从欢奴到龙王,“他”已经救过她很多次。
阿哲巴低头咳了两声,“其实我另有办法,把这件事情上报给老汗王,堂堂北庭,怎么能做劫持贵客这种事情?老汗王肯定会释放你们,还会严惩长生法师。”
“你刚说过法师控制了老汗王,你敢保证绑架不是老汗王的意思?”许烟微问道。
“不只是法师,还有晓月堂,她们怎么会跟法师掺合在一起?”上官如接着问道。
阿哲巴哪个也回答不了,沉吟片刻,“总之我会救你们出去,在此之前,我会尽量让你们过得舒服一点,不管长生法师要什么,希望你们不要交给他。”
“放心吧。”许烟微站在上官如身前,“我们知道分寸,也知道谁好谁坏,你想让我们过得舒服一点,就再分两顶帐篷,弄点……脂粉来。”
阿哲巴告辞之后,许烟微倏地转身,“这小子心怀鬼胎,如秀,你可别上当。”
“他能有什么鬼胎?”上官如对许烟微的警惕感到好笑。
“他……他爱上你了。”许烟微虎视眈眈,好像这全是如秀的错。
上官如笑了笑,“这算什么鬼胎,有人爱也不是坏事。”
许烟微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你可是千金秀,怎么能说这种话?还有龙王……”
“龙王怎么样?难道他还有权力干涉别人爱不爱我?”
许烟微目瞪口呆,伸手在上官如额上摸了一下,“说起话来口无遮拦,连我都替你脸红,以后你还是戒酒吧,就算龙王管不着你,你还有一个死去的丈夫……”
许烟微及时闭嘴,上官如兴致尽消,向外走去,“戒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戒酒,人生苦短,能喝就喝,但求自由自在……咦,我一直觉得你挺洒脱的,怎么今天像是老祖母?
上官如笑着离去,剩下许烟微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都怪龙王。”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要不是替龙王看着这几个女人,她才是自由自在的人。
鞠王后和萧凤钗各自背过脸去,都假装对方不存在。
上官如与许烟微一前一后走进来,才让这顶帐篷从沉闷中苏醒过来。
“咱们要自己想办法逃出去。”上官如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