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正准备慷慨陈词敲打杨巧莲一番,然后再下点猛药,让她懂得日后行事有所顾忌。
奈何家里蹲着的两位神人不断地在关键时刻出来刷一下存在感,将苏夏至身上蕴藏的无穷杀气一点点的拉低,最后消化于无形……
恢复了面瘫状的苏姑娘把菜刀抗在肩上,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亲娘和亲哥,然后在心中大喊:您二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二位没心没肺的亲人们一脸茫然的对上苏姑娘的眼神,脑子终是动了一动,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了快二十年,谁都没有见过她眼中竟流露出这样的神态,这让他们感到了不安,这种不安如同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心中所产生的惶恐一样。
“二丫头,娘……是不是说错话了?”苏婶子两只手用力地揉搓的自己的裙带,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没有。”心里百转千回,方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在肚子里过了几遍,苏夏至压下胸中那股温怒的情绪,用平淡的声音回道:“娘说的对。公鸡的脑袋是女儿剁下的。娘心善,这种事自然不会做。”
苏婶子终于松了口气,‘罪魁祸首’自己承认了罪行,那她就是清白的。而且二丫头身上那股吓人的东西也褪去了不少,可她还是有些怕,说不出缘由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这不是我的二丫头了……
“娘,您烧锅热水,咱把这只鸡拾到干净,中午就煮了鸡汤,我哥不是想喝吗。”苏夏至说话的语气愈加的平和,看着苏婶子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目光,她心中亦是感慨:苏夏至,你是越发的有出息了!装了一年的傻子,脑袋还真是成了木头疙瘩,有多大的气也不能和娘撒啊,那不是混蛋吗!
知道苏婶子胆子最小,家里谁对她瞪眼睛她都会怕,苏夏至检讨了自己的胡乱发火,对与母亲来说,儿女情绪哪怕有一丝的变化,她也是能感觉到的。毕竟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如苏婶子这样的母亲也不例外。
再次对上女儿的眼神,她探究地看了一眼,这才提着死鸡进了灶间,心里很安稳:傻丫没变!
蹲在正屋门口的苏春来独自回了屋里,听娘和妹妹絮絮叨叨地说话,他觉得没意思。
院子里只剩了坐在地上的杨巧莲与若有所思的苏夏至姑嫂两个。
“你到底想把我怎样,给个痛快吧。”杨巧莲觉着今天自己是过不去了,索性也就横了心,先听听傻子如何说,若是只要留下自己的陪嫁能保住性命,她也认了,这件事儿说出大天去也是她挑起的,而且,自己还真的害过小姑子的性命。如今轮到自己的命要被对方去拿捏,杨巧莲不觉得亏,因果从来不虚,报应从来不爽!
抬起左手,苏夏至将手里的钥匙扔到她身前。
杨巧莲没有捡起,而是抬头狐疑地望向对方。
“不想过你就走吧,我不能容你像过去那样在家里为所欲为。”苏夏至没想要了杨巧莲的性命,既然不能生吞活剥了这个恶女人,还是好聚好散吧。
苏夏至也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没用啊!做不到心狠手辣是没有前途的!
可想归想怨归怨,她依旧不会去做出伤人性命的事情。
没人比她更懂得生命的可贵,死过的人尤其珍爱活着的日子,哪怕这日子是别人的,苏夏至也会不由自主的去珍惜。
“嗯?”杨巧莲觉着自己没懂她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你不砍死我?还让我走?嫁妆也还给我?”一连三个问题问出,她自己都沮丧了,因为没人能这么大度!
苏夏至也在沮丧,沮丧自己的有心无力。
“是。”回头将手中的破刀丢到墙角,苏夏至抬头望天:“你说的没错。我不砍死你,而且让你带着嫁妆走。”
随即不等杨巧莲开口她便大声说道:“老子没你心黑,所以只能让你走了,嫁妆本来就是你的,你不愿意要了就留下,我们不嫌钱多烧手!”
“这下你不用胆战心惊了,赶紧站起来滚蛋吧!告诉你,老子现在可是越说越来气,保不齐一会变了主意,再拿刀砍死你个没人心的毒妇!”
苏夏至面对着杨巧莲,理智上虽然放过了她,但心里的怨气哪有那么快便真的放下了?因此说着说着,原本已经归于平静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渐渐的大了……
苏婶子提着死鸡又从灶间里跑了出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还是小声地说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儿子就没有媳妇了……”
“娘!”苏夏至恨铁不成钢地大喊一声。
“娘。”瘫坐在地的杨巧莲挣扎地爬起,然后跪在苏婶子和苏夏至中间,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不走。像我这样已经嫁了两次的女人,就是回了娘家也是会被兄嫂弟妹嫌弃,离了苏家,现在我无处可去……”
不管是剽悍的女人还是温柔的女人,都是女人。在古代,女人的命运从来都是握在别人手中。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人的一生,她的命,她的幸福,她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从来没有自由过……
“妹妹。”杨巧莲对着苏夏至磕了个头:“我不是人,你就是真拿刀劈了我也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