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公案后坐在,提笔疾书,这封折子是要上报户部的,关系着平县百姓的民生,因此他写的分外认真,不时的停一下,斟字酌句,唯恐词不达意耽误了事情。
现在是六月,折子送进了京,到了户部那些大人的手里,再被批阅下来都是需要时日的,一去一回最少也要三四个月,那时正好也是年底了,又是该收赋税的时候,他得抓紧时间了。
“大人,您找我?”赵主簿从大堂外面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子热气,显是才出去回来的模样。
“暑热的时候没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要出去。”闵岚笙放下笔,抬头看着他说道。
“谢大人体恤,卑职知道了!”赵主簿躬身行了礼,口中客气道。
“把这些账册再誊抄出一份来,派人送去府郡的府衙。至于这些原本,你要收好,除了本官,不要给外人知晓!”
“是。”伸手接了那些账册,赵主簿并不多话,拿了就走。
“赵峦兄。”身后传来县令大人不高的声音,听着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赵主簿的大名便是叫做赵峦,比闵岚笙大了不少岁数,因此私下有话说的时候,闵岚笙便会称呼他一声‘兄长’。
“大人请吩咐。”已经转身的赵主簿又走到公案前垂首说道。
闵岚笙抬头往大堂外张望了片刻,扭头对高越使了个眼色。
高越点点头马上出了公堂到门口守着,并随手关了两扇厚重的大门。
公堂宽大空旷,开着门的时候都显得阴森森的,如今大门一关就更显得里面光线昏沉,黑黝黝的。
“你是知道的。”闵岚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赵主簿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今年的赋税加成是府郡的知州大人亲自下的公文。”
“我这折子一递上去,怕是会有些麻烦。”
官场上官官相护,闵岚笙虽初入,但他博览群书,自是早在书中见识了其中的龌龊。
四成的赋税加成几乎能把平县的百姓一下榨干,那来年百姓如何生活?这是现任的知县闵岚笙必须考虑的问题。
他这张折子只要到了户部,估计当今圣上没有看到,府郡的知州大人便会得了消息。
因此而产生的后果,闵岚笙几乎不用多想便可以料到。
所以在知府大人有所动作之前,他一定要先安排好以后的事情。
“既然如此,大人何必……”赵峦不动声色地问道。
府郡的知州大人骄横的很,向来说一不二。仗着依靠上了明家这所靠山,向来不把平县这种小地方放在眼里。
赵主簿每次接待府衙来的公差的时候都会头疼,知州大人只那个性子,他手底下的差役又有几个好说话的?
摇摇头,闵岚笙并不在这上面多说。
“我说的,赵兄记住就是,到时候若真不幸被我料中……”闵岚笙压低了声音,极为严肃地说道:“你只要实话实说,明哲保身就是!”
……
事实上坏消息来的比闵岚笙预料的时日早了很多。
在那次与赵主簿做了密谈之后只过了十来日,也就是说他写的折子还在送往帝都的路上的时候,府郡知州大人的副手便到了平县。
这位曾经当过知州大人师爷,如今成了通判的胖胖的中年男子生就一副和颜悦色的容貌。
他带着府衙的差役,笑模笑样地缴了闵岚笙的官印,一团和气地说道:“探花郎啊,区区读书不精,却也知道个人情世故。”
“所以呢,区区很不理解,你是招惹了何人了,竟被一张大状告到了府衙那里,现在可好,知府大人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你了!”
“哦。”从公案后坐着的闵岚笙被人押着站到了公案前,面色倒是没有一点变化:“让大人费心了。”
“你先回去吧,随时听候府衙的传唤,而且从今日起,没有区区的命令,半步不可离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