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考上大学离开农村,无疑是最好的一种返城方式,经过十年运动,各行各业都出现了人才“青黄不接”现象,考上了大学,绝对是前途无量的。
有的知青也不去上工一有空就往大队部跑,因为那里收到信件再往下送的话,要耽误时间。
邮递员和他绿色的自行车是当时中国最受人欢迎的。
有人时不时时站在路口等着,一看到邮递员的身影,立刻回来通报,颇有儿童团站岗放哨之风。
就在知青们翘首以待烦躁不安的时候,改变知青命运的第一封装着录取通知书的挂号信来了,信件的主人是一名魔都知青,他考上了魔都工大,收到信,他欣喜若狂,整天笑不拢嘴。
旁人也都表示了祝贺,心里却都在期盼着自己也能收到。
老姜能够想像他的喜悦,人们常说十年寒窗,而知青却是十年磨难,终究修成了正果。
陆续有人收到了录取通知书,收到录取通知书的知青自己买来爆竹庆贺,成天噼哩吧啦地想个不停。
老大考上了京大法律系,老三考上了京大经管系,姜承安则考上了水木汽车设计专业,老四则考上水木无线电系,老五姜承辉是几人中成绩最差的,也考上京城的京城航空学院设计系。
其实能考上大学,对老五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这几天他晚上睡觉还乐醒了。
毕竟老五才上了半年多的高中,估计入学后老五在班上是年级最小的那一批之一。
接到了通知书,全家人可是高兴坏了,就连亲戚朋友都很高兴,县里和地区也多少发了一点奖金,总算解决了姜家的燃眉之急,否则五个人的路费和学费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
一转眼的工夫,老姜他们就到了快要开学的时候。
几个根本不知道上大学要准备什么的学生四处打探情报,可在这方面,咳咳,老姜也不大清楚,他上大学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准备,把学费打入学校给的账户,然后再拿着现金去学校办一张银行卡就行。
最后还是老爸这个老江湖出面,先领着一群新出炉的未来大学生,拿着录取通知书去转粮油关系,迁户口,是党团员的还要转组织关系。
然后找关系换了一堆全国粮票,再去百货大楼采买各种东西。
脸盆,饭盆,毛巾,茶杯,香皂盒,床单,被褥,枕头,枕套,热水瓶……
一叠一叠的工业券,一大把一大把的钱花出去,大队里这些学生家长们恨不得把什么都给置办齐全,已经完全不知道什么叫节省,老姜看得都眼花缭乱。
千头万绪,总算忙活完了。
一九七八年三月初,老姜家兄弟几个出发了。
春寒料峭,风有些大,姜家兄弟几个赶到县城汽车站的时候时间还有一点早,老爸老妈奶奶和几个亲戚帮着拎着行礼,谁也不肯先走,一直到汽车进站上客,家长们帮着把行礼弄上车放好,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们兄弟几个人多势众,看起来就不好惹,整个车上本来特别拥挤,他们的座位上也坐了人,一见这架势二话没说就给腾了位置。
五张票都是挨着的,姜承安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好,然后翻出本书来看,其他人却是第一次坐火车,一时坐不住,东看看西看看,各种好奇。
左右坐着的乘客看他们的样子就笑了:
“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老五姜承辉一点也不认生,听人询问,登时一脸骄傲:
“嗯,我们去京城上大学。”
“大学生啊!”
乘客们登时侧目,
“今天咱们这趟车上,上大学的可真不少。”
就在老姜兄弟他们几个座位对面,也有两个结伴同行的女学生,不过这两个女学生显然是从南边大城市过来插队的知青,到不是说穿着打扮有多么洋气,而是那种优越感特别明显。
尤其是听说她们也上大学,就轻描淡写地扫过来一眼,含笑点头,那高高在上的架势,就连老五这样有些迟钝的人都看了出来。
这两个女学生扫了一眼老姜,还有老姜手里的书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瞥一眼过来,眼角眉梢都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嘲笑。
老姜耳力不错,隐隐听那两个女学生私底下嘀嘀咕咕:
“看那人手里的书,是英文的吧。”
“土老帽看得懂吗?还装得挺像回事,真有意思!”
“到了京城跟我哥讲讲这笑话,他肯定觉得好玩。”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通。
到了江陵,下了汽车,兄弟几个又拿着通知书去火车站买火车票。
到了北京,老姜兄弟们开始了他们的大学生涯。
这是个春光明媚的季节,枯树逢春,有的已经吐出了嫩芽,向人们昭示春天已经到来。
就是这样的一个季节里,这个月的十八日至三十一日,全国科学大会在北京举行。
这是运动结束后,中国科学工作者的盛会,是拨乱反正的重要突破口。
会议明确提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四个现代化,关键是科学技术的现代化”,“科技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
而大会闭幕时,八十六岁高龄的中国科学院院长发表了书面讲话《科学的春天》,并由著名播音员虹云当场朗读。
会场上顿时响起一阵阵春潮般的掌声
全民学科学讲科学成了当时中国人的时尚。
这个月的下旬,科学大会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