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世雨。
王谢有些印象,中年之际,曾经与之有过交流。
此人为人颇精明圆滑,对成名的王谢十分恭敬,医术不错,善使金针通络,谈论的问题也往往一针见血,颇在点子上。
王谢和他相谈甚欢,二人互通有无,交流医术之余,还得知他从一名小吏作起,凭本事一层层拼到现在,能有如此成就,实属不易。
而且另有院使慧眼识人,真真令人感激涕零。
不错,那时候伏世雨是太医院有名的副使,院使掌珠的女婿。
大家都说此人前途无量,将来定能当上院使,如岳父一般执掌太医院。
雨点儿。
王谢也有些印象。
却并非见过面。
他在一个好友醉后呢喃中,经常听到。
——就是那位常常叹息看错了人,便是在醉中,除了称呼,再不肯多吐露半个字的好友。
尤其在细雨飞扬的时候。
他那位好友就会打上半斤淡酒,锁上门,关着窗户,喝得大醉,全仗他撬开门闩把残局收拾妥当。
从来没想到这两个名字竟然是同一个人。
王谢经过裴回房间,听了一耳朵小童的自我介绍,反应过来以后,差点没控制住冲进去。
因此林虎峰看见他,会觉得他表情那么怪异。
王谢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还打算到了洛城给裴回多寻觅几个青年才俊呢,结果他们才出来多久,怎么就遇上这么个家伙。
早知道就是这个人伤裴回的心,他就应该暗里使个绊子,让对方在太医院声名狼藉才好。
当初有多称赞那人的医术,引以为友,现在他就有多想狠狠抽自己几耳光。
连带着他对对方金针之道如此高超,也产生了一丝丝怀疑。当初没想过,可是现在想想……
不过,好在,那什么,这一切都还没开始,裴回还年轻,还——不对!
大大的不对。
这一切,似乎、大概、仿佛、大约、说不定也许可能已经开始了!裴回救了那白眼狼!白眼狼过来答谢!!裴回和白眼狼已然认识了,还互相很有好感!!!
见裴回兴致还不错,王谢也不好拦着不让他出门不是?而且现在露出敌意的话,会不会适得其反?
当机立断让风依涵盯着伏世雨。
虽说现在的伏世雨不过是个小孩儿,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架不住裴回是个痴情种子,认定了死也不改。
他得在裴回动心前,赶紧掐灭任何可能的小火花。
还有,赶紧给裴回找个良配是正经。
人,一着急上火,就容易出昏招。
王谢能从一开始“宰了那个白眼狼毁尸灭迹一了百了”,想到最后“赶紧给裴回找个良配”,实属不易。
要说这作月老,主意不错是不错,可惜人心不是那么容易拿捏,更何况得两情相悦。
王谢觉得裴回本身的条件不差:老实厚道,勤勉认真,医术挺好,医德更好,人长得也清秀,就这样的好苗子,会没有人喜欢?
自打他带着裴回住进于飞庄以后,渐渐就有媒人登门,想跟裴回商量婚姻大事。
虽说裴回是外地来的,在春城并无根基,但是,正如王谢所言,裴回“老实厚道,勤勉认真,医术挺好,医德更好,人长得也清秀”,不求大富大贵,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良人。
更吸引人的,裴回家里就他这一口人,上无高堂,下无儿女,本身没有兄弟姐妹。媳妇过门不用照顾公婆妯娌,也没有其他花销挑费,这样儿的良人真真难得啊。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上门来的媒人也多拣着小家碧玉,相貌清秀,家境普通的商家姑娘给裴回说合。
王谢替裴回把媒人一一回了,理由是目前裴回以立业为先,无心成家。
当然这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在于:裴回是断袖。
断得非常明确,彻底,利索无比。
王谢曾经问过裴回,怎么知道自己是断袖的。
可能因为双方都是同类的缘故,裴回回答得不能再坦然:在澡堂里发现的。
他在裴家医馆做学徒的时候,有次遇到了奇特的病例:一男一女在干那事儿的时候,女人被土蝎子蛰了,受惊过甚,一下子猛烈收缩,把男人那里……卡住拔不出来。
师兄津津有味儿地议论此事,裴回与一众师弟们都是毛头小子,听得懵懵懂懂,有年长的师兄就意味深长地“嘿嘿”发笑,暧昧地说此等极乐之事,非要等你们亲身经历,才能明白其中滋味。
听师兄这么说,大家纷纷好奇,除了生养之用,那感觉真会有这么美妙。师兄便哈哈大笑,说,你看那些猫猫狗狗是不是常常滚成一团,要是只为了生孩子,滋味不好,为什么公狗还会拱地拱桌腿四处乱蹭呢?
他们这些穷人家孩子,平素看猫猫狗狗滚成一团无数次,此时被师兄说得如此明白,当即就有年纪大些的学徒跃跃欲试。
裴回也是好奇,为此特地悄悄盯了守门公狗好久,果然像师兄说的那样。
他纯粹抱着研究的态度去观察,也没觉得怎样。
——可是他忘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件事。
不久就是岁末,那天医馆上上下下一团喜气,准备了大鱼大肉许多平素吃不到的东西。
裴回当然就多吃了点,还喝了点酒,小肚子胀得溜圆。
邻居大婶几天前帮他厚厚地絮了一条新棉被,白天太阳很好,晒得被子蓬松松的,他钻进被窝,不多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