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子道:“江湖已有传言,称先生为‘白衣灰发王神医’,是以妄自揣测。”
王谢谦称不敢当,见莫公子行走不利落,必定伤口未愈,忙唤人手抬出一顶软轿,莫公子也不推辞,只叫侍女菲菲莫忘拿上鹦鹉笼。
这只波斯大灰鹦鹉颠簸了一路,此时黄昏,暑热稍退,清风一吹,登时展开双翅扇腾两下,欢快叫了声:“阿小!”
王谢本来要陪着莫公子一起往里走的脚步立时停住了,猛回头,也不顾风度礼仪,猛然扑到鹦鹉跟前,厉声道:“你叫什么!”
这举动吓了菲菲一跳,鹦鹉看不见,但是突如其来的动静也令它躁动不安,乱扑腾了几下,嘎嘎乱叫。
王谢双手扒着笼子边儿,不死心追问:“你叫了阿小,对不对?你叫了阿小!”
“阿小!阿小!”听见类似声音,鹦鹉跟着叫道。
这一叫可差点坏事,王谢几乎将笼子栏杆捏折了,二话不说一勾指头打开笼门,伸手就去抓鹦鹉。
大鹦鹉自然拍着翅膀乱窜,也不知怎的就矮身穿过笼门与手的缝隙,噌地一下钻出笼子。这下没了限制,更容易四处乱飞乱扑,东南西北转了一个遍,王谢不管不顾,只忙着逮鸟。
莫公子在软轿之上,听得动静,回首望见这一幕,定定看了会子王谢逮鹦鹉的狼狈身影,靠在软轿上,仰起头,左手遮住眼睛,隔了一会儿方扬声道:“菲菲,你去将灰衣抓来。”
“是。”菲菲足尖轻点,玉手挥出,五指收拢成抓往笼子里一抛,鹦鹉回到笼中。
王谢灰头土脸,追着鹦鹉复又趴在笼子前面:“燕……你可认得我?”
鹦鹉惊魂未定,再也无暇学人声,嘎嘎胡乱叫了几下,菲菲在旁瞥见王谢急切神色,便道:“这是公子豢养的灰衣。”
王谢闻言,心念电转,登时奔向软轿,眼巴巴盯着对方双唇:“莫公子,恕我冒犯,请问这只鹦鹉是天生便会叫人言,还是听人言而习得?”
莫公子挡在眼睛上的手并未放下,却反问:“天生会便怎样?习得又怎样?”
王谢急切道:“若是天生便会人言,请问这只鹦鹉可愿割爱?若是后天习得,在下想见一见教它说话的人。公子有何条件尽管提便是。”情急之际,他平素那些个客套,那些个试探,那些个讨价还价,那些个权衡谋划,统统抛到一旁,全都不顾。
莫公子微微挑起唇角,缓缓道:“王先生若是喜欢,拿去便是,好好待它。”
王谢欣喜若狂,道过谢,抱着笼子不撒手了,好在最后很认真的来了一句:“莫公子尽管放心,你的伤情我必定尽力,你原先延请的是庸医,寻一个可靠人来,我必定倾囊而授。”
莫公子倒还好说,礞石一听这话不愿意了,立刻回嘴:“血口喷人!你说谁是庸医?我家公子的伤要不是太重,早就好了!当初围困火海,又被大树砸中,内伤外伤加起来昏迷了十好几天,还不是我师父从鬼门关里给截的胡!两个多月调理得能下地走路了,你说我师父是庸医?”
王谢闻言眼神一变,仔仔细细打量着礞石:“你说——昏迷了十几天?”
“哼,那是,光血就吐了一大盆,我师父费了很大功夫救治的。”
王谢笼子在手心情大好,没闲心与他计较:“莫公子远路而来,请先安置,在下身有要事,片刻之后便来为公子疗伤。”
一边吩咐好好款待贵客,先前准备的房间不合用,要最好的客房,一边拎着鹦鹉,急不可耐地往里走。
“这个大夫真不讲道理。”礞石嘟囔。
菲菲也觉得王谢失了礼数,但她只是个侍女,这种是非评价不该出自侍女之口,她有自知之明,只对莫公子——“莫越”自然是隐姓化名的小世子——道:“公子,我们进去罢?”
莫公子这个时候才把手放下,淡淡“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