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李逸端坐在御座之上,手持御笔,行止间,刚九岁的少年天子已有成年人的稳重自如。
在唐娇的刻意引导下,李逸如今对人对事已习惯了掩藏情绪,喜怒不形于色,待人也不分亲疏。对长者尊敬,对幼者仁爱,叫人挑不出错来。
李野虽觉皇帝该当如此,却始终觉得他少年老成,少了些属于孩童天性的可爱之处,其他事上都对他严格要求不敢松懈,唯独甜食上,或许是外的宽容。
完成了功课,李逸命人将文章承给李野,恭敬地候着。
李野让人将他带来的食盒里的蛋糕承了一小块给皇帝,细细看起文章来,皇帝近来刚接触兵法,文笔间有许多少年热血,只是战争的残酷是少年帝王所无法理解的,文章用词华丽,却许多空洞之语,说到底是纸上谈兵罢了。
看罢,李野将文章按在桌案上,只问道:“教皇上兵法的是哪位先生?”
李逸身边的大太监张德福回道:“是周敝老先生。”
周敝乃是当今的大儒,读书万卷,并未入仕,算是个世外高人,眼界颇高,据闻是太后亲自登门请来给皇帝授业解惑的。
李野叹了一声,内战时皇帝还未记事,近几年大周都在休养生息,也恰逢外藩王室更迭,境内太平,边境未起纷争,战争对于皇帝来说是陌生的。
但一**力,大都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能因为盛世太平就荒废了。
“这样,皇上以后每日早起一个时辰去廖将军那里报道,以百夫长之位开始体验一段时间再来写这个文章。”李野敲着桌面,淡淡道。
李逸因吃到草莓蛋糕这种神奇甜品的喜悦立刻消失了大半,虽皇叔没有批评他的文章,但从他的叹息和言语中就能得知,皇叔对这篇文章是很不满意的,甚至要送他去军营……这大概是极不满意了。
张德福之前是李逸生母身边的人,一直照顾李逸,知他已是极为用功的孩子,如今摄政王又要他早起一个时辰,故而就有些心疼道:“王爷,皇上每日的课程已经排的很满,每日睡不过四个时辰,如今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再早起一个时辰,岂不是连三个时辰都睡不足了……”
李野却是看向李逸问道:“皇帝是如何以为的?”
李逸虽觉疲累,但也心知这事对自己是有好处的,便忍着心中不快俯首道:“皇叔此番好意,侄儿没有异议。”
叔侄二人虽日渐亲密了些,但到底都不是亲热多话的人,二人坐在殿中,李野点了点头,气氛便就安静下来。
两个沉稳安静的人共处一室不觉尴尬,倒是宫人们各个都紧张的不敢呼吸了似的。
窗外一棵柿子树,结在高高枝头上的果子还未打下来,如今一日比一日冷,早就下过了霜,想必是熟的不能再透了,时不时一片枯叶子飘飘悠悠从窗前落下,又好像夹杂了些白色的雪花儿。
李逸看得出神,喃喃道:“可是下雪了?”
离门窗近些的小太监立刻机灵地跑出去探,不出片刻便欣喜地回来答话:“回皇上,果真是下雪了!”
去年冬日旱涝,熬到过了正月里才下了一场小雪,今冬初雪来的早,故而大家听闻下了雪都欣喜极了。
李逸高兴地指着窗外那柿子树上的几个顽固柿子道:“快去将那几个柿子给朕摘下来。”
他偏头与李野道:“皇叔,母后爱吃柿子饼,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不若皇叔受个累,与朕一同到慈宁殿烤些柿子饼与母后?今日下了雪,想必母后也很开心!”
李野想起那猫儿似的极怕冷的人,不由得笑了,她哪会儿开心,恐怕只会缩在暖被里抱怨吧,哈哈,不过,也只有到了这样冷的天,才会坐在一起烤柿子饼吃。
他笑着应了,长袖一挥,不以为意地拦住拿筐子的小太监,揽了摘柿子的活儿,轻盈盈飞身上了树。
李逸心中赞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像皇叔这般武艺高强,正想着,便有人来报说左相求见,于是李野便先行去了慈宁殿。
元彦朗进宫正是为了元婉儿。
李野离开时也没什么言语,只对他略点点头,便是打了照面。
说起来,李野是先帝宠爱的幼弟,是当今皇帝最亲近的皇族之人,除了皇帝,他即便是眼睛放在头顶上也是没人敢有怨言的,可偏元彦朗不这么想,他想的是,李野不过是皇帝的叔叔,而他还是皇帝的舅舅哩!
除却对朝中那些阁老们没什么办法,李野向来对朝中的人都是如此冷淡,没办法,他总不能将那些阁老们每日气死一个不是……
但就是这样的冷淡,叫元彦朗总觉对方是看不起他的,心中常常不忿。
族中想与摄政王联姻,他一开始是十分反对的,但后来又想着若元婉儿嫁入摄政王府为正妃,便更有筹码来控制李野,到时候李野见了他还要称一声族兄,想想也是快意。
因李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顶多带着他的侍从四九,故而当元彦朗提出要与摄政王府结亲时李逸愣了一下。
元彦朗言辞诚恳道,又亲亲热热地唤一声好外甥儿,与皇帝道:“逸儿,如今舅舅最小的儿子都已经识文断字了,你皇叔为了你操劳多年,你也该为他考虑考虑了。”
李逸情窦未开,不晓得什么情爱,只知大周凡女子十五,男子十三便可婚配嫁娶,如此一想,便觉得李野当真是为了他耽误了。
“舅舅说的是,不知舅舅可有人选?”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