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半个时辰之后,云歌瑶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钻去船舱睡觉了,雷舜云也有些疲倦,便提议在岸边泊船,明天一早继续寻找。
刚刚行船还算平静,翼杰身体极为虚弱,半醒半睡地休息了一会儿,这会儿听到几个人的说话声,又清醒过来,打断道:“停下做什么?你们还不知道么,圣河里的凶险都发生在白天,如果我不是有人追杀,我才不会大白天的就在圣河里赶路。”
连决眼睛一亮,隐约觉得翼杰所说不错,在圣河上的这两天,怪事都发生在白天,晚上出奇的安静,可能有什么典故也说不定。
但是这几人习惯了白天赶路,一时换到晚上,还有些疲倦,好在大家都是修炼之人,只需将所修功法运转几个周天,足以让精力变得充沛,连决虽然不能动用功法,但是让玄冰真汽、五行之气及虚空气元在身体的四大穴位之内游走,还是没有什么损害的,几人闭目凝神,运转气力之后,又重新撑起船篙,在圣河上游荡。
顺水漂流,仿佛无穷无尽,在夜色中行船别有一番风致,夜风格外地凉爽,仿佛能把人的骨头吹酥。
河道极宽,两岸之间的距离足有十里,两艘大船并行,一点也不拥挤,雷舜云用风帆控制着方向,对连决笑着说:“连决,时间过得好快啊,两年前,咱们俩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小子,我还记得当时听到我爹要去烈妖族,我还闹着要去,现在,咱们俩白天黑夜地赶路,想停也停不下来,说实话,我曾经很羡慕我爹有处理不完的要务,现在,我真是知道了大人世界里的忙碌,都是迫于无奈的,可能他们看到咱们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更加羡慕咱们。”
雷舜云的话,触动了连决的心坎,连决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但是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雷舜云来到圣河流域,只是为了和自己的义气,但是自己又何时能够停留下来?是报仇雪恨的那一天?还是找到灭门惨事真相的那一天?
其实,一个人的改变,可以是因为一件大事,也可以是因为一件小事,连决自知受命运催逼,受仇恨怂恿,已然走到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但是这条路走着走着,却也走出了一些念想。
连决的目光透过低沉沉的水雾,飘向在美人洞的那一夜,那个上面是群魔乱舞的尸毒蛊虫,下面是充满了腐烂尸体的死亡沼泽坑,老吴御气半空,手挥大敕剑,将那些邪崇之物一把火烧光.....
火光映在老吴的脸庞,仿佛有一种平凡又慷慨的侠客辉光,那一瞬间的光,照耀在了连决的心底。
连决这一路走来,遇上太多人,他们或像老吴、海伯一样安居乐业,或像肖腾动一样自成一格,他们没有宿怨,没有野心,对自己施以援手,对看不惯的事情拔刀相向,都是出于诞生在世间,对公理和侠义的执著。
走到现在,连决早已不是那个动不动就被心魔和仇恨蒙蔽双眼的少年,连决走了多少路,就看了多少不平,见识过多少强权,就看见过多少欺压,窥探过多少黑暗,就看见过多少在能够窥见光明的罅隙中苟且求生的凡人,连决知道不能改变世界,但既然在这世间走了一趟,看见了这些东西,那么,就让这世界,最大限度得因自己改变吧。
连决知道,任何一个人,无论多么平凡,他们做出的任何一个选择,都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头的。
连决自己也不例外。
看到连决默默发呆,雷舜云没有打搅,盘腿坐在河面上,盯着波平如镜的河水发呆,突然,一个又长又宽的庞大黑影,从河底倏然而过.......
“连决!”雷舜云惊呼一声,声音在河面上极快地飘远,绝心也闻声出来,问道:“怎么了?”
绝心手执一柄湛蓝翠萧,萧身迷漫着凛冽的杀气音波,她的脸上也溢满紧张之色,美丽的脸孔有些许苍白。
连决牵住绝心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沉声问舜云道:“舜云,怎么了?你慢慢说。”
雷舜云愣愣的,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向水面,仍然平静得像一面黑暗的镜子,刚才看到那个巨大的黑影从水底游过的一瞬间,回想起来,真得很难确定是不是一个幻觉。
雷舜云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刚才我看到水底下有一个很大很长的影子,特别大,比一头鲸还大,但是怎么就嗖的一下就不见了?实在太奇怪了!”
连决知道雷舜云不是一惊一乍的人,他应该不会看错,如此辽阔的圣河,出现什么都不稀奇,再看向绝心,她听完舜云的话,反而更加忧心忡忡。
连决问道:“那个怪影子朝什么方向去了?”
雷舜云指着前方说道:“笔直得像一条线,就朝前面。”
雷舜云话音刚落,突然,前头很远的地方,传出一声声“轰隆隆”“轰隆隆”极似雷声的闷响......
“打雷了?”雷舜云呆了呆,云歌瑶揉着眼睛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瓮声瓮气地问了句:“要下雨吗?”
说着,云歌瑶往夜空望去,月亮湛亮得像一盏透光的玉盘,夜空中拉扯着一条一条的白色流云,像是九天玄女在天河沐浴时,脱下来被风吹得随处都是的薄纱。
这样的天气,要是在打雷,才真是见了鬼!
连决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全站在船头上,屏息凝视望着前方,河道静悄悄的,静得有些离谱,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夜鹰之类的小畜生们,不知道从哪一个瞬间,蛰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