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酒兴之后的风泉水镇格外静谧。
夜幕如网,笼起叶子绿得发黑的山峦,笼上溶溶荡荡的流沔河,漏了几盏飘来荡去的渔火,撷为夜空稀落的星子。
风清月白侵扰着河面,一波花香,一波牧笛。
老吴的大敕剑迸出一丝剑光,凑近引线,猝然,一簇簇烟花升空,绽发彩芒……
夜幕被姹紫嫣红的烟花填满,星辰敛起幽芒退居一旁,夜空如漆黑的大嘴,将这抹逼近的绚烂瞬间吞噬,老吴剑光再闪,烟花接二连三在夜幕腾起铺张的瑰丽,虽只有一瞬,不及腾空所费的时间。
连决和老吴临河而立,幕与河面焰火共赏,明媚与黑暗瞬间交错。
簌簌烟尘中,老吴低声道:“牧是个孤儿......”
连决一怔,见老吴神思驰往,便没有接话。
藉由黑暗,老吴目中划过隐隐晶亮:“他一直在风泉水镇各个酒馆打杂,我来镇子后他就跟着我。以前从没有人重视他,教他。他应该是很珍惜跟着苍六前辈修炼的机会,白是练得最认真的一个。”
连决想起牧在比试场的表现,由衷道:“牧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了。”
老吴苦笑道:“有好几次我带你和浅棠趁夜修炼回来,看见他一个人在酒馆院子里修炼到半夜,牧不是笨鸟,他只是飞得太晚,如果他没有出事,会是个好苗子。”
老吴剑光又闪,引线一燃即着,烟花升空砰然炸裂,又是一波激昂。
烟花在夜幕消失之际,连决和老吴也从河畔离开,埋伏在河岸另一边高草丛中的几人也目睹了焰火,其中一人吓得战战兢兢,此人正是聂斌。
聂斌惊恐道:“要是我被他们抓了,不得第一个拿我开刀祭奠牧?”
痞子李眉头皱成了“川”形,望着连决和老吴渐远的身影,扭着聂斌的耳朵放声骂道:“你妈的,你上不上!你要是敢临阵脱逃,我第一个弄死你!”
“老大,这镇子里可不是我们先前想得那么羸弱,虽然人少零,但有几个摸不透的人呐!”比之另外几人,城府较深的麻五有点犹豫。
“他妈的!我不管,不出一口恶气我不走,别忘了我们侉落镇背后也不是孤零零的,输赢还没定呢!”痞子李继而浮起一抹狞笑:“海千殇那家伙不是不行了吗?风泉水镇连个话事人都没有,还愁收服不了他们?”
见麻五几人噤声,痞子李向山峦底部曲曲折折的流沔河下游眺望一眼,道:“兄弟们都藏好了?”
“嗯,十六艘战船并没有离开风泉水地,全靠崖停着呢,只要大哥一声令下,兄弟们立马就杀进来!”麻五地低声道。
痞子李抬头,望见烟花数不尽的灰埃,在上空盘旋,衬得月影和神魔吐息的阴云越发悚然。
痞子李咬牙咧嘴道:“战船准备,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蛰伏在流沔河的十几条战船,势头急转,逐流竞速激起千尺水花,几十根黝黑的炮筒从战船侧翼伸出,火炮齐鸣,惊雷般的炸裂延伸远处,青山之上顿时火光冲!
散布山间的房屋,灯火接连亮起,火光掩映中,不断可以看到有人披衣而起,在雨点般的炮火冲击的山间惊恐奔跑。
“上!”火光让痞子李兴奋的脸越发狰狞,在他身后,黑火浓雾腾然而起,刀鞭剑戟的光芒瞬间隐藏。
近百个耀武扬威的侉落镇喽啰,从战船奔袭而下,一齐窜入黑火当中,远远只能望见一个巨大的黑团,涌动滚向风泉水镇!
在侉落镇逼近风泉水镇的瞬间,麻五最先感觉到古怪,痞子李也随之刹住脚,问道:“怎么停下了?”
只见眼前风泉水镇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更诡秘的是,从山下射上近百发炮弹,明明看见火光引燃了整个镇子,但目之所及的房屋都完好无损,连一草一木都没有被灼烧的迹象,摆明了是个空城计。
麻五拦住痞子李,摇头道:“这风泉水真蹊跷得很,大哥,还是撤吧!”
“撤?都打到人家门口你告诉我撤?”痞子李挥鞭猛地缠住麻五的脖子,发狠勒紧道:“谁再一声撤,我就拧掉谁的头!”
麻五被豁然松开,脖子上一道清晰紫痕,麻五咬紧牙关不再话。
百十来个侉落镇人,一起趟进了亮堂堂的风泉水镇。
痞子李率先而入,迈脚的瞬间,似乎感觉到面前有一股薄如蝉翼的阻力,好像有一层粘稠的窗户纸……
随痞子李一伸腿,“啪”得一声轻响破裂,下一瞬间,整个风泉水镇灯火全灭!
侉落镇人惊了一跳,瞬间簇拥一团,跟着向前蠕动。
痞子李一凛,抓着身旁的麻五问道:“邪了门了,出什么事了?”
“大哥,我不是麻五,是我,聂斌!”身旁剑光微亮,照亮痞子李抓着的人果然是聂斌。
“麻五跑了?他娘的我跟他没完!”痞子李狠狠啐了一口,和聂斌带人蹑手蹑脚地向沿途屋宇跑去。
黑咚咚一片,痞子李大喘着粗气刚避入房屋,聂斌突然低声道:“大哥,有人藏在这!”
痞子李眼皮一跳,借着冥冥之光果然看见这偌大的厅堂深处人影闪动,失声道:“抄家伙!”
痞子李身后的喽啰,随之亮起兵刃,两边众人在黑暗和未知的恐惧下一拥而上,黑灯瞎火里扑上一阵乱砍!
只听惨叫声连连,躯体和兵刃落地的“乒乓”声不绝于耳,突然,人群中一声暴喝:“都住手!”
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