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决越过臧地的脑袋往前眺望,发现果然不假,和鱼骨神龛的小孔一样,两侧石壁描绘着瞳形图案,眼球的部位被凿穿,千丝万缕的光被火映红,狭长的石廊如被千万条血河贯穿。
忘川炉几乎堵住了长廊出口,令人深恐一钻出长廊,就会化为炉中焦炭。
正踌躇不前,一声怪物的厉啸划破地宫!
“三犬鹰!”臧地头皮一紧,暗声喝道,回头对连决做了个嘘声,哈着气小声道:“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咱仨悄悄过去。”
三人猫低身子蹑手蹑脚地前行,三犬鹰的长啸时远时近,挥来刮去的狂影,如黑云在头顶盘旋,就这么瞒天过海地潜到廊口,三人中突然炸起“嘀嘀嘀”的锐响!
三人猛然一惊,同时低头,臧地手里的铜色罗盘、连决和虞嫣腕上的两串石链异光大盛,同时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臧地大师拼命捂着罗盘也无济于事,咧嘴大喊:“邪了门了!这罗盘从没出过这声!”
尖锐的滴滴声,引来了三犬鹰的警觉,一个恶狼般的尖头“倏”地扑进廊口,几乎贴着臧地大师的脸,咧开獠牙呜呜汪汪地怒吠,臧地大师吓得几乎晕厥,拼命后仰身子,甩头避开凶煞的犬牙!
三犬鹰撕咬着廊口,鹰翼张开的身躯卡在洞外,干着急地狂拍怒扇,巴掌大的黑羽“哗啦啦”地涌如长廊,黑雪一般落在三人身上!
“喂!往后点啊!”臧地大师躲着腥热的狗嘴,扯着嗓子向连决大吼。
漫天席卷的黑羽,如峡谷纷扬的黑烬,令连决脑海“嗡”得一声,裂开记忆的一角——
幼时骑乘的马驹、随族人驰过的草野,关于虚空族的零碎记忆,像水泡一样涌现又消失!
背后响起“噌——”的抽剑声,虞嫣警觉地回头一看,两个黑魆魆的人影提剑追进了长廊,迈着碎步越逼越近,虞嫣定睛一看,司空长胥一脸阴沉,身后还跟着天固派大护法——左宗宸。
虞嫣大声呼唤连决,连决仍神色恍惚,臧地大师也望见了司空长胥,急得如火上的蚂蚁,对着连决的脑门就是一掌,喝道:“连决!你梦游哪!火烧眉毛了!”
连决灵台一凛,一下子回过神,司空长胥竖着两道镰眉,仗剑喝道:“你们一老一少,现在还不死,命还真大!”
司空长胥语声未落,从忘川炉附近,传来一下下地动山摇的脚步声,一个巍峨的人影走近廊口,揪住三犬鹰的细腿“啪”得甩飞,一张水桶大的人脸探入长廊,火冒三丈地盯着廊中的五人。
这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褐人脸上,布满了根瘤一样的烫疤,他那又扁又厚的嘴唇两边一咧,爆出振聋发聩的怒吼!
暴怒的猎日扬起火光铮铮的大斧,对着长廊就是一顿蛮挥厉砍,每砍一斧,地动山摇,石壁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退!退!”臧地大师被堵在最前头,手舞足蹈地大叫,左宗宸见状,早脚底抹油退出了长廊,司空长胥生怕错过除掉连决的最佳时机,偏偏亘脚不退,金凛凛的长剑越过虞嫣的头肩,向咫尺外的连决刺去!
剑刃啸刮的朔风,已穿入连决的发丝,逼仄的廊身根本不容反击,势不所容,更无所畏惧!
十年前,峡谷濒死的记忆掠过脑海,漫天火海将万物撕成黑灰渣滓,也烧光了连决的畏惧!连决不知哪来的劲道,反手执起剑魂,对准石壁一插到底!
与此同时,一股冰封玄力从手掌蔓向剑尖,在坚岩震开千沟万壑的冰纹,一张暗含张力的冰网裹紧石壁,连决面庞紧绷,勃然大喝:“火纹冰破!”
下一瞬,一股难耐的有形气浪,从连决的掌心涌入石壁,密若罗纹的冰网骤然簇火,霎那火在冰上烧,冰在石上攀,气浪淬入愈演愈烈的冰火纹,廊口轰然迸裂,飞石乱溅!
尘嚣滚滚涌起,几人从废墟里踉跄地走出来,臧地扯着连决,瞪着眼睛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融冰、火、气于一身,这不可能!”
连决望着满目烟尘,脑海一片空白,刚才那一切仿佛灵魂出窍,连决摇了摇头,狐疑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那股冥冥潜力从何处来。
悬空之廊的崩裂声,在祭坛深处越震越远,废墟弥漫的尘嚣,慢慢地沉淀下来,从残垣瓦砾堆成一座座鼓丘里,传来几声憋闷的咳嗽。
“哗”地一声震响,乱石堆里伸出两只胳膊,扒开压塌在上的半截泥墙,一张灰头土脸的面孔露了出来,司空长胥灰白的双眉、稀疏的羊角胡都挂着黄泥,他“呸呸”吐掉灌进嘴里的泥沙,一抬眼,正看见毁掉长廊的臭小子连决,携着虞嫣好端端地站在一丈开外。
司空长胥眼角一凛,喉结快速地涌了一下,在残垣瓦砾中摸索着长剑,促声喊了几句:“左老弟,左宗宸!你在哪!”
听到声音,一个浓眉长眼、宽宽的下巴蓄着黑髯的中年男人,从半塌的泥像后探出头来,“蹬蹬蹬”几步跑到司空长胥身前,见左宗宸浑身干干净净,司空长胥气不打一处来,龇着鼻梁道:“你跑得怪快,不知道拉我一把!”
“嘘!”左宗宸把司空长胥从瓦砾中拽了出来,惴惴不安地向司空长胥使了个眼色,司空长胥顺着左宗宸的目光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原来那野蛮残暴的猎日,正埋在自己身下,看样子被砸中了脑袋,趴在泥堆底昏昏大睡。
司空长胥一把抹掉满脸泥土,提剑大步走向连决,冷喝道:“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