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今天见了那个叫苏昊的秀才吗?”
在知县家的内宅,韩倩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向父亲韩文问道。
“见到了,难道你们没有见到他的妹妹陆秀儿吗?”韩文一边把官服脱掉,换上便服,一边回答着女儿的问话。
韩倩道:“我见着那个陆秀儿了。父亲,你和那个苏昊谈过之后,觉得这个人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韩文平常喜欢与妻子和女儿谈论一些县衙里的事情,昨天,在得到李兴报告的消息后,韩文回到内宅,便与家人说起了苏昊其人其事。在谈话中,韩文对于苏昊的神奇技能颇有一些不相信的意思,因此韩倩才有现在的一问。
听到女儿的问话,韩文点点头道:“我和方师父一起考校了他一番,看起来,此人的才能倒真不是吹嘘出来的,还是有几分真本领的。”
“莫非他学过卜卦之术,擅长观星望气?”韩倩问道。
“非也,非也。”韩文道,“苏昊所学,是夷人的格物之道,倒是与我大明学问颇有一些不同。听他说来,这夷人的格物之道也是很有道理的,起码在勘井这方面,比那些风水先生要更靠得住一些。”
韩倩惊诧道:“这个苏昊,怎么懂夷人的格物之道的?我听陆秀儿说,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而已,连县城都只到过几次,他向何人学会的格物之道呢?”
韩文把苏昊的说辞向韩倩又转述了一遍,结合陆秀儿说的情况,两人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苏昊在某一次进城求学的时候,偶遇了一位佛郎机的传教士,他向传教士学习了几天,此后自己又不断领悟,于是悟出一些道理。如果这个猜测能够成立的话,那么苏昊的智商和学习能力,都是够逆天的了。
“父亲,像这样一个人才,你有没有把他招到手下来啊?”韩倩问道。
韩文道:“那是当然。我本来打算委任他当工房书吏,后来一想,太祖曾有成命,为胥吏者,终生不得参加科举。我不想耽误了他的前程,所以给了他一个师爷的名份,还赏了他20两银子呢。”
韩倩抿着嘴笑道:“父亲,据我所知,这可是你赏赐手下最慷慨的一次哦。”
韩文道:“锦上添花,莫如雪中送炭。我看出来了,这苏昊绝非池中之物,未来的前程,必远胜于我,说不定哪一天我还要仰仗他提携呢。趁他现在还是贫寒之时,我助他一臂之力,以后大家见面就好说话了。”
韩倩不悦道:“父亲,你这样说,未免太功利了。”
韩文笑道:“哈哈,不说得那么功利也可,我看这苏昊人才难得,愿意助他早日金榜题名,为国效力,这不也是一桩美事吗?”
“这还差不多。”韩倩娇嗔地说道,说完,她沉默了一小会,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父亲,以后这苏昊到县衙当差了,我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找他请教一二啊?”
“这怎么行?”韩文本来是斜靠在椅子上的,听到女儿的话,一下子就坐直了,他看着韩倩的眼睛,问道:“你要请教他何事?”
韩倩不敢正视父亲的目光,低着头说道:“我……我是觉得他说的格物一道颇为有趣,这些东西又是书上没有的,所以想向他请教一些。”
韩文大摇其头:“你是一个大家闺秀,平日里抛头露面已经是不合礼法了。苏昊毕竟是个年轻男子,你和他交往过多,恐惹人闲话。”
“有什么好说闲话的!”韩倩撅着嘴道,“如果你们这些老夫子也懂格物之道,我自然不会去向他请教。我只是好奇夷人的学问而已,偏偏你们就要胡思乱想。”
韩倩一翻脸,韩文的态度就软下来了。没办法,这个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被他娇宠惯了,要让他真的拉下脸来呵斥韩倩,还真是做不到。明末与宋元时代相比,社会风气已经开发得多了,已婚或者未嫁的女子都可以出门逛街,甚至有些妇人红杏出墙都不稀罕了。韩文是个浙江人,从小受到的文化熏陶更是崇尚自由的,所以对于女儿的这个想法,倒也不觉得过于离经叛道。
“呃,你如果对格物一道感兴趣,想向苏昊学习一二,倒也可以。这样吧,我找时间安排苏昊给众人讲讲,你也跟在人群中一起旁听,这样也省却了尴尬。”韩文妥协道。
“谢谢父亲。”韩倩喜道。
“倩儿,你今年也16岁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谙世事。我托人给你张罗的几门亲事,你都不愿意,这可如何是好?你对于自己以后的郎君有何想法,可否与为父说一说啊?”韩文看到女儿情绪颇高,趁机提起了她的婚事。
在明朝,16岁的女孩子已经到了该出嫁的时候,无奈韩倩对于父母给她安排的几个公子哥都不屑一顾,这已经成了韩文夫妇的一块心病了。
听到父亲说起自己的婚事,韩倩的脸沉了下来,不过还好,这一次她没有暴走,而是郑重地回答道:“父亲,你和母亲给我介绍的几个人,要么是知府的少爷,要么是同知的侄子。我听人说,这些人个个喜爱着女衣,抹脂粉,比我还会打扮,你说成亲之后,我是喊他们夫君,还是喊他们姐妹啊?”
“荒唐!”韩文被韩倩给气笑了,不过,他细细回想了一下,好像韩倩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在万历年间,江南一些城市中出现了一种被人称为“服妖”的现象,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出现了一些“非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