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皇后时,她的神情姿态早就恢复如常,正和一群跑来凑热闹的妃嫔们笑着说话,妻妾和乐,气氛融洽。
老皇帝半吊着一口气,妃嫔们既忧心又放松,忧的是他要是死了,在后宫的日子会比从前更难过,放松的是再不需要争宠讨好,彼此间的算计也少了许多。
在座的妃嫔要么生了公主,要么膝下无嗣,没有跟皇后较劲的必要,讨好她才是正理。
“好久没瞧见荣小姐,出落得愈发水灵了,不愧是皇后娘娘的侄女,真不知要什么人才配得上呢!”
一名瘦巴巴的妃子按惯例夸赞荣诗诗,没想到这话一出口,却引起鲜昭一声冷哼,吓得她差点打翻手里的茶。
“昭儿,你们表兄妹闹小矛盾,何必在大人们面前置气,多大的人了......”皇后果断开口缓解了尴尬,她不能毫无理由地表露出对娘家的不满。
鲜昭被她点醒,赶紧顺着台阶往下走。“是孩儿不懂事,一时沉不住气,还请诸位娘娘不要笑话我。”
他故作直率的模样让妃嫔们松了口气,不管是真是假,反正面子上是糊弄过去了。
荣诗诗笑语晏晏配合着大家一起往下演,跟皇后和三皇子有说有笑,直到说起给皇上看诊的事,众人才立刻进入了沉默严肃状态。
皇后扫了林止风一眼,对她不卑不亢的姿态和沉得住气的性子十分满意,正想开口问几句,外面忽然传来內侍的尖声通报。
“禀皇后娘娘,单相、单夫人、单三小姐求见!”
皇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这一家人跟她娘家结缘已久,哪怕娘家得罪了她,她也无法对单家生出好感。“为何此时进宫,规矩都忘了么?”
外面的內侍不敢耽误,忙高声回道:“单相称有冤情要向娘娘申诉,与荣家小姐有关。”
皇后一听,赶紧让人把单家人引进来,大殿再次恢复了安静,众人看向单家人的眼神好奇又惊诧,还有一种即将看到好戏的兴奋。
一番繁琐的问安结束,单林聪不等询问就主动说起了单玉婵遇刺一事,他说得十分详尽,但又不失客观,让人一听就能明白其中关窍。
皇后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神却越来越亮,当看到单相从怀中拿出口供和竹笛,差点没忍住露出微笑。
“竟有这等荒谬之事!”皇后右手狠狠拍在桌上,冰冷的目光如刀子刺向荣诗诗,“诗儿,你跪下!”
荣诗诗脸上血色尽褪,双手手指不住颤抖,看向皇后的眼神中有难以遮掩的恨意。“姨母连查也不查就信了单相,这是要当众让我认罪么?”
皇后从未被人当面下过脸面,特别是从前极尽讨好的侄女,竟敢当着这么多人驳她的话,简直比查到的情况还要反叛。
想到密报上荣家对靖亲王的讨好,荣诗诗对靖亲王的暗中勾引,皇后就恨不得当场剥了她的皮。
“唉......”不管怎么暗恨,皇后还是做出痛心疾首的姿态感慨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走上这样的路,我把你当亲女儿一般疼爱,你怎么还不知足!我早就告诉你,若事事都要与人争长短,迟早会走上邪路,没想到......”
听着是姨母对侄女的斥责,实际还是敲定了荣诗诗的罪名。
鲜昭看到皇后扶额挤出两滴眼泪,赶紧一拍桌子指着荣诗诗斥责起来。
“同为相府嫡女,你竟如此阴险恶毒,手段如此残忍还如此娴熟,可见平日没少害人!”
荣诗诗看到皇后母子的表演,想到预知画面中他们对荣府的利用和弃用,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得一群妃嫔毛骨悚然。
“哈哈哈......你们母子真是天下最好的戏子!不是早就想把荣家抹除,省得外戚强势,动摇鲜昭的帝位么!”
“放肆!”
鲜昭气得脸部扭曲,要不是被皇后瞪了一眼,都想冲上去给她两耳光。
荣诗诗自知渡不过这一劫,干脆放大声音喊叫,把心里话吐露得明明白白。
“你们一边给皇上下蛊下毒,一边又大肆寻医做戏,谁不知道你们是想把天下名医尽数招揽,以免真有人跑来把皇上救好!你们母子心如蛇蝎,早就盼着皇上死呢!”
妃嫔们恨不得惊呼出声,不是出于惊讶,而是出于恐惧。她们不想听到这些话,管它是真是假,听到都是一场危机。
荣诗诗越说越起劲,把从小到大的怨恨、包括在预知画面里受的气都一股脑吐了出来,等她说完,浑身力气都被抽空,瘫软在地上喘起粗气。
“本宫没想到,你的心性竟会歪到这般模样,究竟是因为本宫太宠着你,还是因为你父母疏于教养引导,才让你成为扭曲偏激之人。”
皇后依然痛心疾首,甚至落了好几次眼泪,眼圈都哭得通红。不过这几句漂亮话一说完,她立刻坐得端端正正。
“荣诗诗谋杀单三小姐乃是死罪,本宫不能因公徇私,寒了单相一家的心。来人,把荣诗诗打入天牢,其母教导无方,与女同罪,即刻去荣府将人带去天牢一同看守!”
荣诗诗胸口一阵刺痛,口中猛地溢出鲜血,恨恨地盯着皇后,似乎想要冲上去把她生吞活剥。
她的眼神越是充满恨意,众人就越是觉得她不值得同情,谋杀官家女眷确实是死罪一条,再疯癫到冒犯了“疼爱”她的皇后,谁都救不了她。
林止风看着这一场场好戏,把局外人演绎得十分到位,仿佛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在别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