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玲在厨房做晚饭,三个皮小子也帮忙干活,大弟挑水,二弟砍猪菜,三弟一边往灶膛添火,一边捣蒜蓉,忙得很。
看见孟桃,周翠玲道:“我正准备等大弟挑完了水,让他去喊你过来吃饭呢。”
“我已经吃过了,”孟桃说:“今天去大队部预支的粮食,都磨好了,还得了半袋子稻谷,脱去糠皮能有十多斤白米,今晚就焖米饭吃了。”
“那不用做菜啊?”
“摘了知青们的一棵小白菜,就这么煮着吃,挺好吃的。”
周翠玲忍不住笑:“我看你是在田家吃苦头吃多了,没油没盐的也觉得好吃。”
又指了指楼上:“衣裳我都收了,叠好在床上,你今晚不跟我住了吗?”
“不了,我房间都弄好了。”
孟桃说完,又问道:“周叔回公社上班,婶儿呢?怎么就你们四个在家。”
“我姥家不知有什么事,叫我妈收工了去一趟,我今天又正好要对个帐,所以回来晚了,现在还没吃着晚饭,等会去上课又要迟到了。”周翠玲说。
孟桃才想起来,还要去扫盲班学习呢。
就上楼去拿衣服下来,对周翠玲道:“那我把衣服送回去,你先做饭吃,等会我再过来和你一起去学习班。”
“你既然吃过了,不用特地绕过我这边来了,我是一定会迟到的。你家里那几个知青,江晓东、赵明、何慧娟都是老师,今晚轮到赵明上课,你跟着他过去吧。”
“那行,等回来我们再一起走。”
“好。”
孟桃就抱着衣服出来,夜幕降临,四周麻麻黑,村路只依稀能见,没有电真是太不方便了,好怀念城里的路灯啊。
回到孟家院子,知青们正在吃饭,他们是合伙分餐制,就是大家凑份拿粮食一起做饭,然后用饭盒分好饭菜,各吃各的各洗各的饭盒,煮饭也是轮流煮,这样挺好,没有倚赖性。
孟家原有的两盏煤油灯,男女知青各借用一盏,孟桃回来,男知青主动还了回来,灯里面留着半盏煤油,够孟桃用几天的。
孟桃点着灯在房间里整理一下东西,等他们吃完饭,看看赵明准备要走了,忙喊他等背上,锁了房门,跟他一起去扫盲班。
众知青见孟桃这举动,心里都暗暗称奇:这真的是变化巨大啊,离开了田家,都知道主动学习、追求上进了,不错不错!
赵明是个热心健谈的年轻人,他父母在大学里教书,从小受影响,他也很乐于为人师表,和孟桃一路交谈,他发现孟桃其实很聪明,有的问题能够举一反三,思维方式与众不同,非常独特,他忍不住给出应承,要给孟桃开小灶,保证花最短的时间完成小学、初中课业,只要孟桃愿意学,高中课程他也能教。
孟桃很高兴,老师在此,她这个“神童”算是有出处了。
孟桃在扫盲班“认真学习”的当儿,田家院子则是吵架吵翻了天,这些天这样的吵闹已经成为常态,几乎每天都要来一两次,好在邻居离得没那么近,不然非得被他们家给吵烦了。
起因大多由田保山和赵六莲引起,赵六莲流产,也算小月子,她就天天躺床上,等着人服侍,要求吃鸡吃肉补营养,还要人给她洗衣裳收拾屋子,两个女儿也必须照顾得好好的,不能让女儿哭,这些事情,如果孟桃花还在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但孟桃花不是离开了嘛,那巴望谁来做?当然是婆婆王水凤了。
而王水凤现在哪有这个心情?家里乱成一团糟,老头子和大女儿都在卫生院住着,都要花钱、要人照顾,偏偏两个小儿子都辍学跑回家了,天天蹲楼上门都不愿出门,她焦急得很,哪管得了那么多?
孙女爱哭就哭吧,帮赵六莲洗衣服?想得美!不过是个小月子,哪个女人没经历过,太拿自己当回事,还要吃营养,平日吃的不够好吗?去全村里打听打听,哪家做菜有田家这么舍得下油盐?人家是用筷子打油,田家是用勺,每顿都舀半勺油下锅,这还不够营养?
再说,老四田志远把人家姑娘那啥了,必须得娶,彩礼三百块给出去,王水凤手头就只剩下三十来块钱了,还得留着交卫生院的药费,绝不能乱花。
所以吃鸡吃肉什么的,做梦去吧,家里两只母鸡还要留着下蛋。
王水凤其实很嫌弃大儿媳妇赵六莲,嫁进来只生得两个孙女,还依仗着大儿子宠她,成天偷懒做娇,连自个的女儿都不打理,成什么样?这样的媳妇,以前王水凤看在大儿子面上从不说她,现在怎么可能还忍得住,赵六莲一闹她就骂,田保山想护老婆也一起骂,正好消泄心头无名火。
赵六莲也厉害,婆婆骂她就敢应答,婆媳每天一两场骂战,鸡飞狗跳倒也热闹,为布满阴霾的院子增添了不少生气。
王水凤双手叉腰,站院子里刚把田保山和赵六莲骂得收声了,就见田雅兰戴着顶大草帽,像被人追赶似的,从院门外跑进来,忙问她这是去哪了?
田雅兰脱下草帽顺手扔屋檐下,红着眼睛把王水凤拉进屋,母女俩把门掩上站在堂屋里说话。
“妈,我们全家闷在屋里都不出门,外头什么动静都不知道——孟桃花那个死女人,她竟然跑到省城找我三哥去了!”
“什么?”王水凤吃惊问道:“你刚才去找桃花啦?”
“我去找周翠莲,路上碰到孟桃花,她亲口说的!”
“她说了你就当真?怎不问问周翠莲?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