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冼芳芳执意要田志高带她去张国庆家看看,田志高好言劝说没用,心里也是烦躁起来:他就只是听说过张国庆家在公社附近,又没真正去过,具体在哪个方位,他怎么知道?
索性也不哄着了,指了指地上四五个行李袋,全是冼芳芳的衣物和日常要用的东西,说道:
“我们要走过去慢慢找,你能分担两个袋子吗?”
冼芳芳瞪大眼睛看着他,声音尖锐:“田志高,你疯了?我可是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让一个孕妇拿这么重的东西?”
田志高:“那我也不方便拿这么多啊,你看,你又听不懂这儿方言,我得一路寻问,有时候还要进别人院屋里,这要是扛着大包小包,人家误会我们要送礼怎么办?总不能真拿出点东西给他吧?毕竟是找人问话、麻烦人家的。”
冼芳芳咬唇,鉴于上次来乡下,要什么没什么,所以这次准备充足,这些袋子里全是她的衣裳和日常需要用到的东西,她花钱买的,专捡好的买,可舍不得送人。
“怎么这么笨?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找个三轮车来拉着走啊!”她抱怨道。
田志高笑笑:“芳芳,你别忘了这是乡下,不是城里,你站这儿这么久,除了我们坐的那辆班车,和刚才路过的两部吉普车,还看见有别的车辆吗?没有吧?经过的单车也只有两部……家家户户都穷得很,哪来的三轮车?现在,想找架牛车都找不到!”
冼芳芳欲哭无泪,那种后悔莫及的感觉又来了,她带着哭腔道:“那怎么办啊?我想找到沈誉哥哥,让他带我回省城!”
田志高:“……”
又说了一阵,最后得出个折衷办法:冼芳芳就在这路边等着,田志高自己去寻问张国庆家,不管问没问到,二十分钟内必须回来,虽然地方上民风朴实,青天白日的没人敢挑事犯法,但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冼芳芳会害怕。
田志高让冼芳芳坐在行李上,这样既照看了行李,又不用站着太累,还能安然晒太阳,冼芳芳不情不愿、十分憋屈:
这地方说是个公社,却只有两栋土里土气的二层楼,一个是供销社,一个就是公社国营旅社,其它全是破旧瓦房。面前的公路是碎石子铺的,有积雪掩饰,仍能看得到坑坑洼洼,自己一省城来的娇贵姑娘,坐在这种破落地方,简直像个农妇,太掉价了!
她撅着嘴,内心里越发坚定了某个想法。
说是二十分钟,田志高却走了差不多一个钟头都没回来,冼芳芳左看右看,快哭了:这都过中午了,她又饿又渴,还想上厕所!
好在她也不笨,俗话说的,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看见有两个小姑娘路过,她忙拉住,让人家帮忙看着行李,然后赶紧地跑去不远处的旅馆上厕所,上次她来住过的,算是熟门熟路。
上厕所回来,冼芳芳谢过两个小姑娘,又坐在行李上继续等田志高,实在饿得太狠了,就从行李袋里翻找出奶糖、饼干和苹果啃着,冷风兮兮中,她委屈得直落泪:她不想吃这个的,想喝热汤,想吃热饭热菜……
下午三点多,两名穿制服的公安走了过来,询问她是不是冼芳芳?她丈夫是不是叫田志高?还请她出示一下随身带的证明或者工作证。
冼芳芳吃惊地听着公安告诉她:田志高出事了!
公安帮冼芳芳拎行李,带她到公社卫生院,见到了躺在抢救室的田志高,冼芳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她分开时还活蹦乱跳的田志高,此时浑身是血,整个头脸肿大得像猪头!
医生说,头上破了个洞,身上大小伤口不计其数,腿、手多处骨折,内脏也有伤到,病人送过来时流了很多血,暂时是止了血,做了些处置,但具体内伤有多重不清楚,公社卫生院医疗设备太差,能用上的药品也极少,病人昏迷不醒,看样子凶多吉少,建议送县医院治疗。
冼芳芳目瞪口呆还处于懵圈状态,公安详细告诉她事情经过:田志高是在一个没人住的破败小院门口被路过的村民发现,马上报了案。
当时田志高已经昏迷了,旁边还扔着个破麻袋,显然是被人蒙着麻袋打了一顿,身上口袋全翻出来,手腕有戴过手表的印痕,但手表不见了,这是一起恶劣抢劫事件。
还好他内衣口袋里的工作证、结婚证都还在(带结婚证跟随是为了住旅馆,这年代夫妻住一间房必须出示结婚证),公安知道了他的身份,又各处走访一圈,调查案情。
供销社里的服务员看了田志高工作证上的照片,指指坐在对面马路边的冼芳芳,说去问问那女的,搞不好就是她男人,刚才还看见两个人在一起呢,男的走了,女的一直坐那儿晒太阳。
公安就凭着结婚证上的名字,走去询问了冼芳芳,确定田志高与她是一对夫妻。
冼芳芳是真的被田志高的样子吓着了,她不敢做主送田志高去县医院,哭着说自己是个孕妇,没有力气也照顾不了伤者,请公安帮忙,去临水村叫田志高的家人过来照看。
公安问清楚了,自然是要帮忙的,马上就安排人去临水村田家。
傍晚十分,王水凤带着田老六、田老七赶到了,见到田志高的惨样,也是吓一大跳,王水凤哭红了眼睛,他们守着田志高一晚上,却没看见冼芳芳,连行李都不见,去问医生,医生也不知道。
冼芳芳还能去哪里?她去公社旅馆开房休息去了,她觉得累坏了,再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