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乖巧地应了,两人落座,苏相如一边饮茶,一边打量着她,只见她目光平静,面无波澜,看上去好像心无旁驽,只专心饮茶,但苏相如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自从私奔事件过后,他发现这个女儿,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他的女儿!想他纵横官场数十年,阅人无数,除了镇宁王东方泽,还没有哪个人,是他完全琢磨不透的。
苏相如皱了一下眉,凝声问道:“苏苏啊,你……心里可有怨怪过我这个父亲?”
苏漓闻言抬头,惊讶地看着他,“父亲何出此言?”
苏相如叹道:“这些年,为父忙于公务,疏于管理家中之事,忽略了你,让你在这家中受了许多委屈,父亲现在想想,觉得非常对不住你啊!”
似乎良心发现,苏相如看起来非常内疚,
苏漓却觉得分外可笑,倘若她不曾引起两位皇子的注意,没有得到皇帝的赐封,没有那场选妃宴和即将要来的选夫宴,苏相如只怕永远也不会多看苏漓一眼。心中如是冷嘲,面上却露出伤感的神色,她略微低了下头,语带感动道:“父亲多虑了!女儿知道父亲在官场也不容易,要守住这么大一个家,父亲比任何人都辛苦!女儿未能替父亲分忧已是不孝,又岂敢因此对父亲有一丝埋怨?莫不是要等着天打五雷轰么?”
苏相如心里的另一半疑虑也在此刻消弭殆尽,或许是他想多了。女儿就是他的女儿,再怎么变还是姓苏名漓,难道还能换成了别人去?
苏相如颇为安慰道:“你真是为父的好女儿!”
看着那张假情假意的笑脸,苏漓觉得有些恶心,却不得不陪着演好慈父孝女的可笑戏码。
苏相如轻轻磕了一下茶杯,笑着又问:“苏苏,两位王爷近来拜访,你为何避而不见?”
终于说到正题了!
苏漓垂眸,沉吟着半响不答。
苏相如又道:“你在皇上面前说要与两位皇子多加了解,此番又不肯与他们相见,只怕是说不过去啊。尤其是镇宁王,才德兼备,能力过人,为父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像对你这么上心的!”
果然不出所料,苏相如不会放任她自己选择。他以为她还是以前的苏漓,无论婚姻还是命运是可以随意被他这个父亲所摆弄的么?苏漓微微冷笑,抬头道,“父亲觉得,镇宁王为何会在选妃宴上冒着触怒皇帝陛下的危险,也要选择女儿?”
苏相如眼光一闪,没有说话。
苏漓笑着又问:“如果女儿真的嫁给了静安王,父亲您还会像现在这样坚定不移地支持镇宁王吗?”
苏相如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目光倏然变得犀利而深沉,似乎在审度着她的话中之意,又似在透过她的眼神想看穿她的心思。
苏漓静静饮了一杯茶,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所说的不过是夜色春景,无关大局。
过了许久,苏相如方道:“论才干,论人品,虽同为皇子,静安王比之镇宁王,都略逊一筹。皇上之所以久不立储君,不过是碍于嫡庶长幼,怕落人口实。相信苏苏心里有数,两位皇子将来谁最有可能继承大统,决不是他的身份所决定。”
苏漓放下茶杯,抬头问道:“父亲是想做国丈吗?”
苏相如心底一震,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没有出口斥责,也没立即否认。这间书房隔音极好,他们二人的谈话内容,不会有第三人听到。对于皇帝破格封苏漓为郡主,还允许一个相府千金在皇子之中任意挑选,这种古今未有的殊荣,最初令苏相如非常震惊,以他这么多年来对皇帝的了解,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苏漓命格不凡!或许她要嫁的,就是真命天子!
掩饰不住的光芒缓缓从深沉的眼底绽出,苏相如眼光一转,倾身道:“以苏苏的聪慧,自然明白为父的心思。皇上对苏苏青眼有加,这次选夫宴,相信苏苏不会让为父失望。”
苏漓站起身来,扶额道:“父亲,女儿近来可能是感染了暑气,身子有些不爽。想先告退了!”
苏相如面色变了几变,很快恢复了正常,望着她慈爱笑道:“最近这天儿确实很热,夫人前日还说,想去避暑山庄住些日子,你也一同去吧。”
苏漓微怔,城中显贵在京郊须弥山外多建有自己的避暑之地,往年夏季时,夫人也常带着苏沁前去游玩,从未想过苏漓。今日她已贵为郡主,夫人与丞相待她早已今非昔比。这样也好,避开一阵,省得被那些人烦。
于是她微一福身:“女儿多谢了。”
刚刚回到院中,竟见到门口一片凌乱。几个小丫头站在门前窃窃私语,一见到她连忙四下散去,眼神闪躲。
苏漓心头一沉,忍不住叫道:“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挽心镇定地出现在门口,面有忧色,“沫香刚才晕倒了。”
苏漓一惊,大步跨进门去,“怎么会晕倒?请大夫了吗?”
“请了,正巧今日夫人也不舒服,我就顺便将那大夫请过来瞧瞧。”挽心面色凝重了一分。
“大夫怎么说?”苏漓一直走到沫香床前,只见她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似乎不省人事,内心的某一处,忽然被击中。
挽心犹豫了一刻,压低声音道:“大夫说……沫香……”欲言又止,不象是挽心的作风。
“如何?你倒是说啊。”苏漓急了。
“沫香有了身孕。”挽心为难道。
苏漓呆住了,身孕!沫香小丫头一直跟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