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情况说明不仅仅要提交给京都电视台,还要报送省委省正府、中宣部以及当事人柏景然。
因此措辞必须严谨周密、冷静客观,要摆事实讲道理,不能带着情绪说话,更不能有抨击、讽刺挖苦等容易偏离正府立场的言辞,大抵就是要有外交部发言人的套路:
尽管很愤怒,让外界看到我很镇定;尽管想骂人,话里话外没一个脏字。
方晟思忖五六分钟,指示道:“关于招商引资兴建超市和综合批发市场,要明确两个要点,一方面是建立在万洲小商品城已经烂尾的前提下;另一方面正府提出改建规划,希望它尽快转型;至于优惠政策,事实上当初签订的书面协议里明确了减免税收、无偿提供配套设施等条款,问题是小商品城没能建成,优惠政策自然无从谈起。”
于正飞快地记录,然后道:“感觉还缺点什么,容易造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局面,闹腾起来正府还是处于弱势地位。”
“嗯——”
方晟露出赞许的目光。
从黄海到江业,从顺坝到银山,于正是他继居思危和蔡雨佳之后发现的又一个好苗子!
撇开规章制度里的条条框框,真正来说一个好干部的标准是什么?
在方晟看来不仅要有军人般的执行力,还要能主动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而最难的就是解决问题,它需要敏锐的感觉和强大的分析能力,就象弈棋者,总能在错综复杂的盘面找到最简洁最实用的步法。
方晟来到鄞峡后,于正一直冲锋在前,在拔掉国腾油化那颗大钉子的战役里立下汗马功劳。凭郜更跃的狡猾、虚伪和在集团中的威望,于正带领工作组一点一点地啃下来,单那份恒心和意志就值得赞许。
提拔副秘书长后虽然排名最末位,工作压力却相当吃重,实际履行常务副秘书长的职能;代理市招商局局长也干得有声有色,迅速接手并打开了工作局面。
以他的能力和水平副处还是委屈了,后面需要进一步提携。方晟暗道。
“说得对,目前的状况相当于人家在法庭上指控,咱们举证说没干,这只是单方面防御,”方晟道,“所以咱们也要挖料,最重要的就是当初为何签那份不平等协议,唯有找到根源所在,咱们才能争取到主动。”
“方市长,万洲小商品城是不是先想办法买下来,随便做点什么总比继续烂尾在哪里,动辄被人家攻击好。”
“前任正府遗留了六处烂尾工程,万洲不算投资额最大的,”方晟道,“你花钱买万洲,其它五处就要求也被收购,凭什么爱闹的孩子有糖吃?再者,现在花钱兜底也要被指责,财政说到底来自税收,正府凭什么滥用纳税人的钱为投资买单?为解决一个问题产生两个以上新问题,不妥当。”
于正反应很快:“由招商局牵线搭桥,让投资商最好是外地投资商接手,市场的问题由市场解决,正府不参与具体操作。”
“价格也不是姓柏的说了算,要公平合理,过于虚高的话外界又认为有猫腻,处理这种糟心事儿要走一步看三步,千万别被人抓到把柄。”
“现在的情况价格肯定没法谈,还得查出老底,或者从郜云那边下手,世上哪有雪白的猫。”
“郜云……唔……”
提到郜云,方晟不由“心中一荡”,顿时想起了始终临门差一脚的范晓灵。
上次利用绵兰人事大洗牌,方晟请于道明让韩青转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虽说从省委组织部到市委组织部整整降了一级,与潇南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坐冷板凳的境遇相比却似天壤之别,韩青气也顺了,心情也开朗了,工作干劲十足。
范晓灵为此先后打了两个电话表示感谢,开始说得挺正式,表示要请方晟喝酒,还要送两瓶二十年茅台等等,到后来便原形毕露,又扯到什么以身相许、实质性突破之类。
其实一直以来方晟不太喜欢跟异性开玩笑,特别是性暗示或性挑逗,每每碰到范晓灵这么说总有没法接话的感觉。
若她还是单身,方晟也不会客气,半推半就“欢乐”一番也没关系,毕竟多年老同事,之前又有那么多铺垫,彼此知根究底。如今她已是韩夫人,方晟便有些顾忌,不愿重蹈覆辙,破坏她来之不易的家庭幸福。
偶尔,还是回味那场未遂的渔网秀,如果顺顺当当那该有多好……
打发掉于正,连续接待请示汇报工作的局领导们,歇下来已临近中午,伸了下懒腰,站到窗前拨通范晓灵的手机。
“方大市长,准备来郜云玩玩?”不知为何范晓灵语气里总带有某种诱惑,什么话在她嘴里都象变了味。
“谈工作呢!”方晟严肃地说,“帮我打听个人,摸摸他老底,身为超市老板不在郜云好好看店,跑到咱鄞峡为非作歹!”
“噢,还有让方大市长头痛的人?我倒要看看什么角色!”
“柏景然,连锁超市老板。”
“没问题,下午下班前给你答复,对了方大市长,”范晓灵含笑道,“要不也顺便摸摸我的底?”
“那就不摸了,男女授受不亲。”
“一回生二回熟嘛。”
“太……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
“我把眼睛蒙起来,那样就认不出来了,也更有情趣。”
方晟忍不住笑骂道:“去你的,赶紧办正事!”
中午吃饭时信访局潘局凑上前小声汇报,说是有两家烂尾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