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虽然电话里把陈景荣骂得狗血喷头,陈皎还是硬着头皮打电话给方晟,介绍了大致情况——其实他很清楚以方晟的能量想必早就知道,最后说这事儿不必强求,老弟能帮到什么程度就帮,让景荣吃点苦头也好。
到此时陈皎都不清楚不是小苦头,而是陈景荣即将倾家荡产!
为筹集八百万入股资金,陈景荣一方面发动亲朋好友集资,一方面把京都的房产抵押借了贷款,以及公务员信用贷款,另外向小额贷款公司借了上百万,可谓孤注一掷。
倘若收不回股权证明书,意味着陈景荣通过昭阳风投入股潇南德亚血本无归,到时恐怕只有跳楼了。
方晟等的就是这个电话。
如果陈皎对此事置之不理,说明陈家对陈景荣彻底放弃,那么方晟出手不必顾忌,直接往死里整!
陈皎打招呼了,那么要留有余地,多少给陈家一点面子,毕竟陈常委下届还在台上,最乐观的可能是接掌政务院,以后有求于陈家的事多着呢。
几天后,方晟正式出面。
方晟以银山市委领导身份会同红河管委会危机应急小组成员,其实就是和陈景荣、程振高三人,外加潇南德亚代表芮芸、周挺,先后约见中云金融和西城儿童嘉年华高层代表。
针对中云金融试图吞并潇南德亚的意图,方晟声色俱厉地指出,金融行业的宗旨在于扶持和壮大企业,融通资金市场,解决当前短期流动性问题。若金融企业在此过程中急功好利,丧失初衷,必将遭到监管当局的严厉制裁,轻则限制或取消部分业务,重则吊销牌照!
针对西城儿童嘉年华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的做法,方晟也给予谴责,警告对方要守住诚信的底线,做商业搞投资讲究双赢,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潇南德亚是红河管委会龙头企业,龙头倒了,从市委到省委会层层追究责任,最终吃苦的将是嘉年华本身!
两家的后台老板都是方晟,面对他侃侃而谈,事先得到暗示的高层代表们唯唯诺诺,只有倾听和记录的份儿,半句反驳都没有。
陈景荣在旁边恼怒不止,同样的话,为何从方晟嘴里说出来就有如此强大的震慑力,自己说的时候对方权当耳边风?
有方晟义正辞严的话做铺垫,中云金融和西城儿童嘉年华在接下的谈判中作了大幅让步:
西城儿童嘉年华将索赔金额削减到五百万元,条件是一次性付清,以换取双方同时到法院撤诉,解冻账户;
仿佛知道潇南德亚解冻账户赔偿五百万后还剩两千万似的,中云金融提出潇南德亚以两千万溢价赎回股权证明书!
芮芸当场提出异议,中云金融却认为自己承担了相当大的法律风险,因为从理论上讲,云天金融有原价赎回质押品的权利,到时中云金融拿不出来,将要被云天金融告到法庭,有可能双倍赔偿。
说到这个份上,陈景荣等人也无计可施,对方在法理上站得住脚,完全有理由不同意赎回,加点价也在情理之中。
一圈操作下来,原本陈景荣念念不忘的一千四百万没捞到一毛钱,潇南德亚总共赔掉两千五百万!
外界听说潇南德亚遭遇重挫,怀疑会严重影响生产经营,纷纷将订单给了梧湘的杭风电子,潇南德亚业务一落千丈,门可罗雀。
昭阳风投的派驻代表林霄紧急提出撤资要求,未料他还不是第一个,潇南德亚几个方面的大股东都要求撤资!
芮芸将所有董事召集到厂区办公室,直言不讳说墙倒众人推,现在轮到各位拆墙的时候了。没什么,百年企业终究是极少数,当初就没指望潇南德亚做得多大多气魄。不过撤退也得有章法,不能一窝蜂形成踩踏事件,那样的话大家都得血本无归。
周挺代表所有董事问道,芮董事长想怎样有序撤退?
芮芸从容冷静地说,既然所有大股东都提出撤资,潇南德亚是办不下去了,那么就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变卖厂房、设备、原材料和库存商品,大家一分了之;二是转手给别家继续做……
周挺又问——两人是按照事先写好的剧本演戏,观众只有一个,昭阳风投代表林霄。
周挺问,哪个选择更划算?
芮芸说变卖厂区所有家当大概有四五百万的样子,转手卖给别家则是双倍收益。
周挺继续问,有没有意向接手的企业?
芮芸说有,我们的老冤家杭风电子!
大家都沉默了。
从情感上讲,谁也不甘心把好端端的家当拱手送给竞争对手;但现实是残酷的,纵观整个市场,大概有实力出资且能完整传承、最大限度利用潇南电子的,有且只有杭风电子。
举手表决吧,少数服从多数,赞成票超过三分之二即有效。芮芸环顾众人后说。
稍等。林霄跑到门外打了个电话,回来后说我赞成。
十天后,偌大的潇南德亚正式翻牌为杭风电子德亚分厂,本着平衡过渡原则,除了董事会、经营层高管连锅端之外,中层干部、车间主任乃至小组长一个不动,生产秩序也一如既往,给工人们的感觉就是领导换届而已。
杭风电子给的价格还算公道,打包价九百万!
加上之前账面盈余公积、未分配利润等,可供分割股本为两千万。昭阳风投占总股本百分之二十,最终实得四百万。
投入八百万,收回四百万,短短几个月整整亏掉一半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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