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次进会议室的有城建、市政、发改委、财政、国土、交通、城管、旧城改造办公室以及信访局相关领导和办事员。
常委们见这架势有些莫名其妙,以目光相互询问都微微摇头。
方晟道:“昨晚我参与接待了两位上访户,从他们的叙述中发现一些疑点,因为涉及到三年前的规划和工程,在座常委们可能未必记得或知情,索性叫来相关部门问个明白。首先我想知道城北拆迁的具体情况,哪个知道先说说。”
此言一出厉剑锋两眼透出凛人的寒意,吴维师的脸则耷拉下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发改委于主任道:“城北中心村拆迁是依据县里五年规划的修建一条进山公路,目的为了缓解城区到成陵山里四个乡镇的交通压力,计划一期工程总长度为三十公里,先修到最外侧的幸福镇,后面再看财政情况适时启动二期、三期工程,继续往山里拓建,总预算约三百二十万,分别是省里拿八十万,市里拿一百万,县里自筹一百四十万,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省里八十万,市里一百万,分别是谁答应的?有没有正式批复?”方晟问。
“口头承诺,要等到立项报上去才会有批文和配套资金。”
“那么实际配套资金是多少?”
“省里五十万,市里五十万,需要县里自筹两百二十万,这个缺口太大了,县领导考虑再三不得不放弃进山公路修建。”
方晟追问:“当初省市两级都是谁做的口头承诺,等实际配套资金下来为何不去交涉?”
于主任道:“向方晟回报,我是去年从清树交流来的,前期项目准备都是吴新东主任具体负责的。”
“吴主任在哪里?”
组织部长卢东道:“吴主任去年到政协任副主席,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在家里养病。”
“祁主任,立即派人把吴副主席请过来,走不动就抬!”方晟吩咐道,转而又问,“也就是说城北拆迁是在进山公路立项还没批的情况提前开始,为什么这么做?”
交通局毛局况是这样,一方面当时县里已筹集了近一百万建设资金,满以为省市两级配套资金下来肯定够,后期即使差几十万再打报告追加,另一方面还有两个月就要进入冬天,大雪封山起码四五个月无法施工,当时的想法是无论如何先动起来,哪怕只修一小段也要让老百姓看到正府的决心,所以拆迁工作就打了个提前量。”
方晟沉默片刻。
整个会议室都感到无形的压力,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县委书记竟有着如此慑人的气势,以及凌厉似刀的作风。没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下一个问题是什么。
大概为了缓和气氛,厉剑锋道:“拿五年规划的是居德平书记,德平书记性子急啊,常委会讨论时大家都觉得造价太大,财政可能承受不了,我的意见是路面五米宽压缩到四米宽,德平书记一概否决,坚持要卸任前为顺坝做件实事,唉,最终还是没办成。”
居德平是王涛的前任,卸任后没进人大政协,而是直接回家养老——这也微妙反映市委态度,认为居德平并没有真正尽到县委书记的职责。
方晟没接他的碴儿,突然问:“城管负责人来了没有?”
城管局贾局长惴惴不安站起身:“方书记。”
“强拆命令是谁下的?”
“……是……”他吞吞吐吐不敢说,额头上满是汗珠。
方晟面无表情看着他,耐心等待。
章雄安来顺坝六年了,来龙去脉大致了解一些,不耐烦道:“实话实说呗,都什么时候了还藏着掖着?”
“是居书记直接下的命令!”贾局长一咬牙道。
“有没有证明材料或证人?”方晟问。
贾局长被问愣住了,良久才结结巴巴说:“没……没有,居书记直接……打电话……我一个人在办公室……”
“也就是说没法证明居书记到底有没有下达强拆命令,对不对?”
贾局长混迹官场多年,立即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说:“我敢以党性担保,居书记绝对打过这个电话……否则,否则后来县委不可能帮我们城管兜底赔偿,还有我也没受到任何处分……”
方晟温和地说:“那是两码事。”
很少发言的吴维师突然道:“关于强拆问题,虽然我不清楚居书记有没有亲自打电话,但确实是县委领导的决定,具体情况可以查当时的常委会记录,当然或许会上没说,就是几位领导碰头商议了一下,居书记性子急,完全有可能推动此事,建议方书记不要再为难老贾了。”
“请坐,”方晟难得听从常委的意见,过了会儿又问,“强拆后进山公路项目取消,又是谁决定建小商品市场?”
城建、发改委、财政等部门负责人同时站起来准备回答,厉剑锋却抢先道:“县长办公会,我主持的会议,谁发起的议题已经忘了,理由是与其闲置不如进行市场开发,弥补拆迁补偿以及强拆赔偿产生的财政窟窿,经过会商大家都觉得是很好的建议,好像全票通过。”
方晟又问:“小商品市场的承建单位是哪家?”
“顺坝永固建筑公司。”建设局长道。
“是陈家帮还是范家帮?”方晟不动声色问。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参会人员均脸色大变,各自表情精彩得难以用言语描述,眼珠滴溜溜乱转,建设局长紧张地说:
“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