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份上,有些话就不必再挑明了,也不可能说得太明白。官场承诺跟做生意不同,不能事无巨细都形成白纸黑字,而是宽松的、没有约束性的君子协定。
关于那两本黑账,之后窦德贤没说,严华杰也没再提;其实爱妮娅也没看,唯一知情人就是严华杰。
如何处理黑账,严华杰的跟进措施是:凡涉及卫范行贿的,金额较大的,通知当事人汇到申纪委廉政账户;金额较小或不涉及现金的一笔勾销;卫范收贿部分一律没收。
至于黑账本身,严华杰让秘书封存后列入永不解密档案,理由是其中有涉及个人隐私内容,不宜公开。
又过了几天,被蒙在鼓里的申委组织部长拿了一份后备和推荐的候选人名单给窦德贤,慢腾腾把名单看了一遍,窦德贤说:
“以桥同志还在岗没退嘛,现在就推荐接替他的人选是不是有赶人家走的意思?先缓一缓,跟爱申长通下气把后备人选定下来吧。”
上次常委会爱娅妮明明说要拿候选人名单的,出尔反尔不好吧?
但这话组织部长不会问出口,要是问,就跟成槿芳那种没水平的领导干部同一档次了。
组织部长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猜到,想必申委书记与申长已达成某种默契,暂且无限期搁置争议。
那样岂不是最理想的结果?同为常委,哪个愿意被逼着在一二把手之间站队?
这件事就象风一阵似的吹过去了。
后来窦德贤与多年密友感叹申委书记不好当,既要支持申长抓经济,又要担心干部别出事,哪方面有问题都是申委书记的责任;嘴上都说一把手负责制,其实在当下常委会集体领导模式下,一把手的义务反而大于权利。
其实厅级层面象卫范这种人行贿根本触及不到窦德贤,可以说连门都进不去;反之倘若堂堂申委书记敞开门连副厅干部的礼都收,就令人贻笑大方了。
当然感叹归感叹,只是私下发发牢骚,能让窦德贤说出心里话的密友身份同样非同小可,不会到处乱说。
朝明公安厅好戏连台之时,临海公安厅也没闲着,又跟润泽掐上了,焦点还是绡纱夜总会群殴事件调查权。
本来叶副申长把张副市长叫到申城谈话、申厅要求市局主要领导述职,两斧子砍得不轻也不重,彼此面子都说得过去,然后申厅要求接管调查也顺理成章,张副市长汇报后,方晟没吭声就算默认了。
不料就在申厅调查组——还是倒霉的厅党组成员穆城率队,抵达润泽的这天上午,夏正淳匆匆来到方晟面前汇报了一个重大发现:
绡纱夜总会极有可能与大丁的失踪有关!
说来夏正淳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公安,在调阅绡纱夜总会附近17个交通卡口近三个月监控后,敏感地发现有一辆形迹可疑的中巴车频繁来回跑一条线,疑似与夜总会有关!
再进一步分析,中巴很可能是运送在夜总会上班的王子和公主!
也就在一帧帧放大观察监控画面时,无意中发现有一天傍晚中巴车从市中心也就是绡纱夜总会方向返回时,车上躺了个人!
将画面放大到极限并使用特殊技术进行聚焦还原,屏幕上慢慢出现一个男人的侧面,有个刑警脱口而出:
“我靠,这不是方书记的警卫吗?!”
大丁居然被绡纱夜总会活捉,增加了案情的复杂程度,鉴于此方晟要求夏正淳介入申厅调查组。
在方晟看来只是分享调查组资料,夏正淳关注的重点是大丁下落,并不参与申厅调查组的案情分析会,应该好协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要求被穆城断然拒绝:需要什么资料请市局出具手续,调查组视情况决定是否分享!
从穆城的角度讲,申厅既然接管调查,你市局就不该参与,都事先安排好的事,你派个副局长进来算几个意思?再说之前被市委书记指着鼻子骂的那口气还没出呢。
方晟闻讯大怒!
堂堂市委书记调查自己警卫失踪居然受阻挠,天底下还有王法么?
但这回他没把调查组叫过来训话,就算叫人家也不肯过来了。方晟随即打给白翎通报了这一情况,白翎也是大怒!
她是因为方晟怒而怒。
方晟任何时候都不能吃亏,这条原则任何情况下都有效!当年为方家那个小小的房间,白翎每次上门都进去视察,害得方池宗就不敢用作婴儿房。
第二天上午白翎就抵达润泽,没跟方晟打照面直接来到市局,大咧咧闯进穆城为首的调查组办公地点,径直宣布:
“由于大丁的特殊身份以及绡纱夜总会涉嫌串通国外情报机构,京都反恐中心决定接管此案,申厅所有人员被征用继续参与调查!”
穆城懵了,沉声道:“不好意思,白局长,我得向厅领导汇报!”
“你向申领导汇报都一样,”白翎冷笑道,“要不要我直接打电话给叶申长?反恐高于一切,你既然来了就得给我呆着,乖乖听从指挥!”
这种话岂能面对面跟副厅级警官说?穆城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白翎道:
“白局长,大家同为警务人员希望彼此尊重,没必要把私怨带到工作中来!”
白翎脸一沉,道:“就算带了又怎么着?告诉你,还有你们,从现在起案情进入绝密级保护,未经我许可,任何人胆敢踏出这个门半步,立即开枪击毙!穆城,你可以试试看!”
穆城知道她不是恫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