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男人端坐在正厅上位,没有烛火,异常阴森。
如果说,上一次阿三哥见到这位王爷,只是害怕得想死。
那么,这次见到后,他连想法都不再产生,已经怀疑自己就在阎罗王的地府里。
他哆哆嗦嗦,哆哆嗦嗦。
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盯着那几根依稀可见的手指。
干枯瘦癯的苍白手指,相互交叉,仿佛下一刻就要抽出来掐断自己的脖子。
阿三哥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浑身怔忪,站都站不稳。
可这时,身旁的人,竟丝毫不体谅他,手肘一顶,直接把阿三哥给顶摔了。
万荣要被自己这弱鸡外甥,气得脑袋上仰,差点没翻过去。
王爷问话他居然不回,万荣无奈,只能替他求饶。
“王爷恕罪!我这属下,从日出起,便苦心与逃犯纠缠,心力交瘁,才会!才会!”
万荣说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哪句话不对,这周围的恐怖气氛徒涨!
他全身好像被裹在黑色的冰层里,冻死人不说,还喘不过气。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纠缠……”
上座的男人,微哑的嗓音,用着极为阴郁的声调,如软刀子般,割入人的耳朵里。
万荣腿脚一松,噗通——
跪了。
“王王王王、爷,卑职错了,不是纠缠……”
不是纠缠是什么,万荣也不知,就此熄了声,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男人缓缓转动脖子,阴冷的目光,划过阿三哥的脸。
“你见到了谁。”
他说得很慢、很轻,却无人可察的,微微颤抖。
阿三哥软骨头似的歪倒在地,手脚打结地跪好了身子,牙齿磕磕绊绊道:
“我我我,我见到了,海海捕文书上的,的女人。”
沉寂了两息。
“海捕文书……”
一痕快速会意,手脚麻利地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像,朝王爷摊开。
“皇上的墨宝。”
死气沉沉的双目,浅浅地阖下,仅用一条缝隙余光端详着画上的东西。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唇。
画的什么玩意儿。
“你能认得出,此为何人?”
白宁徽的语气,透着怀疑和杀意。
阿三哥这辈子没有如此胆寒过,那视线似刀如鞭,一下一下,不是砍就是抽。
他猛地哭出声来,“王爷,小人遇到上回和您一起来风夜镇的姑娘,看着十分像画上之人!!”
噌——
这一句话落,白宁徽整片脑海,瞬间空白。
漆黑的大厅,突然好似被什么东西点燃了,咕噜咕噜,竟有种沸腾之感!
可这,都在寂静中发生。
一痕。
二月。
候在侧的七弦。
角落里的四离。
四双眼睛,从四个方向,迸射出极为炽烈的寒芒!
刹那间,阿三哥冰雕似的身子,忽然又像被人拖上火架烘烤,连身旁的万荣,都一起陷入了冷热交织的幻觉中。
“他、他,说什么?”
白宁徽不仅脑袋空白,甚至眼前的一切,都白芒成了一片。
他凹陷的脸颊微侧,下意识地问向身旁的人。
这太叫人难以相信了,那个他倾尽全力寻找的女人。
那个被自己融进骨髓,狠狠疼爱过的女人。
他白宁徽的女人。
再听到她时,竟是在别人的嘴里,别人的生活中出现。
“王爷,此人似乎有些姑娘的消息,不如让六肖盘问?”
一痕慌乱掩下内心的激动,轻声在白宁徽耳边,提出最恰当的建议。
白宁徽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部。
“去。”
声令一下,一痕闪电般出现在万荣和阿三哥身后,果断拎起。
“两位,跟在下前往他处,将情况交代清楚。”
万荣和阿三哥,大约做梦也想不到,来到瑄王府邀功,会成为他们人生中最大的错误。
这个消息,等得太久了。
瑄王府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这三个月来如此挫败过。
他们拥有全天下最强大的情报组织,势力甚至渗透进他国情报系统。
整个大辛除了皇上,都应该在王爷的掌控中。
但,难以预料难以控制的事,就是发生了。
还是发生在最让王爷无法承受的人身上,即便全天下对大辛群起而攻,都比不上和曼曼的离开给他带来的打击。
如果这消息来得再迟一些,他们都害怕王爷会等不到。
不过是怔愣了一刻,万荣和阿三哥便消失在大厅。
此界再一次陷入沉寂,白宁徽脑袋一沉,竟是头晕目眩。
“王爷!”
七弦惊呼出声,银针飞速为其强撑着神志。
“王爷,姑娘已经有消息了,您可不能在这时候,丢下她啊。”
丢下她?
白宁徽鼻息重重地喘着,“我是不该丢下她,我该亲手杀了她。”
他就知道!
那混蛋绝不会死!
他一定!一定要把她抓回,让她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
二月适时取出一包糖果,“王爷,吃些东西。”
白宁徽微亮的眸光,果上,修长的指尖拈起一颗,狠狠咬碎。
七弦欣喜的眼神,与二月飞快交换。
若说之前王爷是为了仇恨强撑,此刻肯亲自吃下东西的他,是真的有了生的希望。
将虚弱的男人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