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迷斋虽不起眼,所占地界却是颇大,里头的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最为深处的琴阁,便是永夜殿殿主无极的住所,天下间能有资格来此处的,五个手指数来,仍是嫌多。
相西洲走入其中并不见外,自行拖了个凭几,再抱了个摆茶点的矮案放在凭几一旁,在纱帘前坐下。
“说吧。”
无极随手又波动了一根弦,话音与弦音搭配得恰到好处,轻缓动人。
“我带了消息来,可不能白说。”
相西洲规矩十足地给自己满上了茶,一口饮尽,一晚上的奔波虽是不饿,口渴难免。
好容易将殷修彦的饭菜都吃了个干净,就准备今晚大干一场,却没想到动腿的机会比动手的多。
“说了再给。”
纯白无一物的面具下,眸光淡淡。
相西洲又喝了一杯茶后,二话不说便开口了。
“我去了,夙不寒不在灵虺宗里。”
永夜殿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不至于短他的钱。
无极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不在啊。”
话音落,琴声出,若山涧风鸣。
“所以啊,我来问问,他去哪了?”
遮盖着清秀容颜的面具下,唇角莫名地勾起,如莲般雅致,却无人有资格欣赏。
“你才与本座说他不在,若本座原就晓得,你这消息便是无钱可拿了。”
愉快地说完,女子般清秀的细指,忽而接连扫过六根琴弦,微微翘起的尾音,似带着嘲笑。
相西洲被嘲弄得颇为不豫,紧皱着眉头再次确认,“那你也不知道?”
无极自己摇着头,不在意帘后的他是否瞧见。
“那就赶紧派人去查啊,万一提前被人下手了,我的十万两黄金可就没啦!”
无极藏在面具下的脸又被逗笑了,右指向上勾起一根嘹亮的琴弦,略显轻挑。
“夙不寒若有这般容易被杀,那灵虺宗怕没这本事在江湖立足。”
“你且放心,交上些定金,人一有消息,便差人通知你。”
似是不愿与相西洲多争辩,无极又多说了一句,倒像是要逐客了。
相西洲凝眸深思,想来想去,似乎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便只能应下了。
“那我的情报费你得结一下。”
无极纤指重新扫过六弦,未多言,便让侍从带他去领钱了。
只是相西洲在给定金时,才知道这钱还是白拿了。
琴阁上的无极才将面具取下,外头的侍从又冒了出来。
“主上,有人打探夙不寒的悬赏者,愿意出五万两黄金。”
无极将面具端正地摆在身侧,面带浅笑。
“打发了吧。”
“是。”侍从垂眸退出。
只剩一人的琴阁,无极继续胡乱拨着并不擅长的古琴,独自碎叨了两句。
“说了我永夜殿的悬赏榜不会透露悬赏之人的信息,这灵虺宗的人真是不懂规矩。”
“可若不是不懂规矩,也不会惹了不该惹的人。”
“整日应付这些傻子,却有些乏了。”
……
殷陶然被殷修彦毫不留情的训过后,再不敢出现在正殿了,可她若想出宫,免不得经过正殿。
故而此刻的她偷偷摸摸沿着正殿旁的小屋子,往正殿挪去,想确认人是否有在。
她大约知道这个时辰,殷修彦会在院里,但还是以防万一。
待经过一个库房门口,门突然从里头打开,吓得她往后一跳,双手交叉挡在身前防备。
门后的香彤瞧清一惊一乍的人是谁后,连忙俯身行礼。
“公主金安。”
殷陶然发现是个宫女,这才不悦地甩袖收手。
“你,我记得你,你不是那头偏殿的吗?来正殿做什么?”
殷陶然仰头朝库房里偷看了一眼,发觉里头还不只一人,顿时心生疑虑。
香彤手掌交叠至于一侧,从容不迫,垂首应话。
“回公主的话,此处是长乐宫下人们读书习字之地,我家主子不在之时,特命奴婢来此处学习。”
“什么?”
殷陶然吃惊地叫了出声,对于香彤的话,有些弄不明白。
“你们下人读书习字?”她眨巴着美眸,莫名其妙地重复。
香彤交叠的双手微微收紧,面上却未曾变色,“是。”
殷陶然上下打量了两眼香彤,嘴角轻蔑地勾起,嗤笑出声。
“你这奴婢是欺负本宫才来大辛,不懂你大辛皇宫的情况对吗?”
香彤眸光凉意渐生,“奴婢不敢。”
殷陶然朝着库房门迈了两步,站在香彤身前,“让开。”
香彤贝齿轻咬,缓缓移开身子。
殷陶然步入其中,果真瞧见里头一众下人,手中握笔,桌上摆纸,还有一个宫女手中拿着一卷书,站在众人之间。
香彤和公主的谈话,他们都已经听到,自然没什么心思继续,都意味不明地瞧着那位公主。
殷陶然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里头的人,扯过最前排小宫女桌位上的纸,看了两眼上头歪七扭八的字。
“噗呲”一声掩嘴笑了起来。
那小宫女红透的脸低垂,两瓣唇互相挤压地隆起。
一屋子的下人们,皆跟着低下脑袋,只是有些人眼里带着委屈,有些人则面色沉沉。
“这写的什么鬼字。”
殷陶然将手里的纸随意撕碎,扔在了地上。
她看着一屋子的下人个个不敢吭声,冷哼了一声。
“本宫才知道,这长乐宫的下人都是艺高人胆大,平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