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辛镇里的衙门不由朝廷设职,全权由县令派人掌管,有派县丞有派主薄。
这风夜镇的衙门主事便是阿三哥家的老舅万荣,作为总捕头带领一众衙差管着镇里的衙门。
万荣跟着一痕走入客栈,一路躬着身子的他一眼就瞧见地上的衙差,虽说眉眼有些瞧不清,但也不至于学着一痕踩自己的手下。
他铁青着脸将门重新关上,脚下绕开地上之人,紧跟上一痕。
一痕走到堂里,抱拳垂首朗声叫道,“主子,风夜镇总捕头万荣到。”
在外头没有王爷允许,一痕是不能称呼他为王爷的。
“嗯。”
万荣弯着腰板不敢抬头,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身子微微轻颤。
听前头大人的话,王爷想要见他,本是受宠若惊,却瞧见大人面色不好,又听闻要在宝闸客栈见他。
虽不知何意,却心生不妙,这客栈他派了人做的不妥,若是他们做的好,堂堂王爷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特地找他来夸赞。
思虑了一番,他便觉得坏事大过了好事,一路上忐忑极了。
再一进客栈,看见有衙差倒地,便知道完了。
正在交手的两人此时正踩在房梁上过招。
殷修彦知道白宁徽要处理事情,主动收手,又怕白宁徽偷袭,身子向后一掠,从房梁上退了下来。
白宁徽顺势也收了手,随着他一起跃下。
两人落地掀了一阵清风,仿佛仙人入凡,引得堂里几位皆朝两人望去。
稳稳落在和曼曼和花旭尧的桌边,和曼曼飞快地给两人端上茶水献殷勤。
白宁徽不悦地瞥了眼殷修彦手里的茶,抓住和曼曼拿茶杯的手不放,直接喝了起来。
殷修彦没有理睬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花旭尧右手边的长凳坐下,他一个当哥的自然应当更稳重成熟一些。
待和曼曼给白宁徽喂完茶水,坐回桌位准备看热闹。
“本王听闻,这位总头在本王面前是说得上话的,来都来了,怎的一言不发?”
白宁徽挥袖负手,走到万荣面前站定,声音带着寒气。
万荣垂着脑袋瞧见缓缓而来的华服锦靴,耳里听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责问,吓得腿脚发软。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深沟一般的纹路被用力挤压,他双手伸直一下子趴在地上,嘴里哀嚎出声。
“王爷!小人被人冤枉,这定是与小人有仇之人刻意编排!!”
白宁徽冷蔑地勾起唇角,抬手指了指门附近的阿三哥。
“刻意编排朝廷官员,这罪责可不轻啊,不知那位称你一声老舅之人,可否承担得起。”
万荣惊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应。
世人皆曰,坑爹坑爹……
没想到如今他还未等到家里五岁的娃儿坑他,就被亲外甥先下手为强了。
趴在地上的万荣清醒后,被气得头脑发晕,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将这阿三踹死拉倒。
也不等他想好如何解释,头顶又传来了森冷的声音。
“编排你的事倒不甚要紧…”
万荣闻言大喜,以为王爷肯放过他们两人了,结果…
“说本王吃饱了没事做,还说本王没头没脑,这事即便本王大发善心不追究,可关系到皇家颜面,皇上也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还趴在门边一动不敢乱动的阿三哥,眼里挤出泪水,连皇上都不肯放过他了,他可怎么办啊!!
万荣浑身发冷,这小子到底是长了多粗的熊筋多大的虎胆,连诋毁皇族的话都敢说出了。
要是平日躲在自家屋里说,没人听到也就罢了,竟还能蠢到被王爷知道,这简直是不想活命了。
可他不想活命,为何要扯上自己这个舅舅啊!大辛开朝后就废了株连之刑,自己是不至于被牵连的,偏偏…
万荣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实在不知道这样的罪还能有什么理由可解释可开脱,自己总不能说是王爷弄错了,阿三说的不是他?
不如…斗胆一试?
万荣咬着牙,混沌的眼珠转了又转,想着阿三要是能脱罪,自己也能好过一些,他吸了几口气,颤着声开口,“王、王爷,兴许是个误会…”
“万总头是说本王耳朵不好,听错了?”
话落,周身的凌冽气势一散,猛得朝万荣袭来。
万荣骇得牙齿直颤,头皮发紧,脑袋连连磕地,“小、小人,不、不敢。”
万没想到,那小子说的话,是直接被王爷听到了,这还怎么狡辩!
“小人的外甥,从小顽劣不堪,他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辞,望王爷不要轻饶!”
万荣此刻束手无策,只能将阿三抛弃留自己一命。
门边的阿三全身冰寒,老舅竟不跟王爷多求求情,还让王爷不要轻饶他,平日自己也没少孝敬他,大难临头不仅不带他飞,还在他脑门上踩一脚!!
好你个老舅,如果要死,我就拖着你一起死!
可白宁徽却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他面色阴沉地勾唇。
“从小顽劣不堪,却能在衙门里当值,我大辛百姓上交的税银,都用来养这等鼠雀之辈?”
万荣万念俱灰,明白今日一劫如何也躲不过了,他额头抵着冰凉刺骨的地板砖,眼睛紧紧闭上。
“但凭王爷责罚!”
嘴里大喝出声,语气视死如归。
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阴郁的冷笑声环绕在万荣身侧,忽远忽近,令他十分的惊惧,眼前黑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