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引起智勇这么大反应。她唯唯诺诺哼哼哈哈地说是,然后再也说不出来任何一个字。照海看着智勇说:“你可以出去了,有问题的话我们会再次找你的。”
智勇很不情愿地说:“难道我不可以再留下一会儿吗?”
照海站起来淡定地说:“当然可以,事实上,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然后,他对一直局促不安站在那里的大婶说:“我们去书房聊。”
大婶不敢不听从警察的吩咐,可是又不想得罪智勇,拿眼睛瞥了两眼智勇,最终犹犹豫豫地跟着照海进了书房。照海搬过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自己坐在她对面,掏出笔和记录本,记下时间地点人物姓名,然后平静地说:“你继续说吧,只管把事实说出来,谁的话也不要信。我想你明白这是谋杀案的调查,任何人都不能隐瞒事实。”
大婶纠结半天,脸涨得通红,最后突然开口说道:“你是说牛奶里放了糖吗,那绝对不是我放进去的,我从没有在牛奶里放糖。”
“你为什么认为牛奶里面有糖?”照海心平气和地说问。
“之后我在厨房看到了盛放牛奶杯的托盘,托盘上有掉下的糖粒。之前我把牛奶放进托盘的时候,那上面什么也没有。大姐从不喝加糖的牛奶。”
听到这里,照海停下来记录,右手不停地旋转手中的圆珠笔。很奇怪啊,托盘中有糖粒?万一不是糖粒呢?或者是白色颗粒士的宁呢?也就是说,有人在牛奶里放了士的宁,然后把杯子放进了宋爱玲的房间。可是还是说不通,单凭牛奶的味道根本盖不住士的宁的苦味,只要人不傻。都能喝出来味道不一样,再说,鉴证科的队员已经证明杯子里的残渣中没有士的宁的成分,也可能杯子里真的只是单纯的糖。不过,无论如何,在这个环节上,出现了一个可疑人物孙颖。这个人让智勇很紧张,她是谁呢?和智勇什么关系?
“孙颖是谁呢?”
“孙颖是大姐朋友的女儿。一年前,她的父母出车祸死了,大姐就把她接到这里来住。她在协和医院药房上班。是个性格开朗的漂亮姑娘。”
照海点点头对她说:“那麻烦你出去把她叫过来吧。”
大婶迈着步履蹒跚的步子慢慢走出去。到现在,她还没有缓过劲,身子还在微微发抖。这是她第一次录口供。想想就可怕。她好不容易走出去,找到孙颖,把她带进来。
走进书房的孙颖青春靓丽,充其量也就二十五岁左右。她的眉眼俊秀,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自然的娇俏。不过这会的她看起来满脸病容。疲惫不堪,动作尤其有气无力,迟钝笨重。她穿着一件套头毛衫,下面穿着一件带点点的打底裤,揉着一对睡眼惺忪的眼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迷迷糊糊地嚷着:“唉哟,这是怎么了,眼睛都睁不开。还有这要命的头。满脑子装满了tnt,几乎都要爆炸了。”
她大大咧咧地钻进刚才大婶坐的椅子里,眯着眼睛困倦地问:“我应该喝一杯浓咖啡,实在太困了。”
庄园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亏她还有心情睡觉?照海上下打量着她问道:“昨晚上宋爱玲喝的牛奶是你给端进去的吗?”
孙颖长长地吐着哈欠。眼泪横流:“恩,是我端上去的。”
“你在牛奶里放了什么东西吗?”
孙颖的表情一点也不惊奇。她自然地回答说:“是啊,我放了一些白糖进去。我听阿姨说她最近老头晕,我想可能是因为低血糖,所以在她喝的牛奶里放了白糖。”
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惊慌,似乎在刻意表示自己和谋杀毫无关系。照海继续问道:“你进去的时候,宋爱玲在做什么?”
她揉着太阳穴说:“阿姨啊,她正在桌上不知道写什么,见我进去的时候,她把那张纸的背面翻过来,盖到了桌上。当时我还想,上面也不知道是什么神神秘秘的。她问我最近工作怎么样,我说还好,就是科长老给我小鞋穿。因为我说她和我们医院的内科医生有一腿,也不知道怎么传到她耳朵里,可是这种事全医院的人都知道,我说说怎么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想让别人说就别做那种事。真是的,和一堆老女人在一起上班还不够郁闷的。我和阿姨说了两句,不过我看阿姨心情郁郁的,好像没心情听我讲话,所以我就出去了。”
“那时是几点?”
“九点左右吧,我没有看时间。当时我感觉头昏脑胀,眼皮跟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然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直接倒到床上睡着了,连衣服都没有脱。你看看,我今天还穿着昨天穿的衣服呢,都皱成这样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套头衫,整个前襟和后背全卷起来了。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一点也不知道吗?宋爱玲就在你房间隔壁,连楼下的智力智勇都听见了房间内动静,桌子被推倒了,你竟然什么也不知道?还有他们最后把门撞开了,你还是一点也不知道?”
她疑惑地说:“对啊。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死。”
照海暗想,她真的可能睡那么死吗?或者她只是在为自己争取不在场证明?
“后来呢?”
她勉强睁开眼睛问:“后来?我只记得大嫂搀扶着我走进阿姨房间,但我几乎没有什么意识。我瞌睡得要死,等事情结束后,我就继续倒在床上睡了。”
照海纳闷了,围绕着孙颖的只有一个词—睡觉。除了睡